萬達范兒

王健林董事長在武漢雙驕開業盛典上致辭

王健林是一個紅二代。他的父親是共產黨的一名戰斗英雄，曾與毛澤東并肩作戰。受父親影響，王健林15歲參軍，恰好避開了文化大革命中物質最匱乏的時期。入伍17年后，他覺得自己去下海經商才能開辟一番新天地。因此，在1988年，他從大連市人民政府辭職，用借來的50萬人民幣，在大連創建了一家房地產公司。

他的公司大連萬達集團是中國最大的民營地產開發商，在近百座城市建有購物中心。去年，萬達集團收入2,430億元（400億美元），比上一年增長30%（見圖1）。旗下商業地產于去年12月上市，首日攬金37億美元，其個人財富飆升至250億美元以上，與阿里巴巴的馬云共同爭奪中國首富的寶座。現在，中國的地產之王正在邁向全球，謀求地產之外的多元化發展。

王健林擁有自己的私人飛機和游艇，他收購了圣汐游艇，這家公司是007系列影片中時髦游艇的制造商。2月10日萬達并購瑞士盈方的簽約儀式可謂大氣恢弘。在北京萬達索菲特酒店富麗堂皇的宴會廳中，萬達集團以12億美元收購盈方體育傳媒，盈方擁有國際足聯舉辦的世界杯轉播權。一月份，他收購了馬德里競技足球俱樂部20%的股份。同時，他還在悉尼、倫敦、芝加哥和洛杉磯投資數十億美元建造世界五星級酒店。

當王健林2012年斥資26億美元收購經營不善的美國大型院線AMC時，好萊塢的大咖們感到困惑，還嘲笑他投資80億美元打造世界最大影視基地——青島東方影都的計劃。但該計劃2013年啟動時，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約翰·特拉沃爾塔、凱特·貝金賽爾等一眾名人飛赴青島捧場，著實令他們刮目相看。據傳他現在有興趣投資《饑餓游戲》的制片商獅門影業。

超越迪士尼

王健林希望把萬達的娛樂業打造成為一家和迪士尼比肩的娛樂巨頭，上海迪士尼樂園計劃明年開業。他希望通過收購使集團的年收入在2020年達到1,000億美元，其中五分之一來自海外市場。他相信萬達有朝一日能成為像谷歌和沃爾瑪一樣的世界一流企業。

王健林有著和拿破侖一樣的野心。他從邊防戰士被層層提拔到了團級干部，這段歲月的影響還清晰可見。現在他已年滿六十，但仍身材健碩、身軀挺拔。在工作中，他還堅持鐵的紀律，如果員工違反了集團的著裝規范，則會被罰款警告。

然而，他神奇的職業生涯和他一擲千金的方式，引發了關于萬達未來的幾個重要問題。隨著中國消費者轉向網購，大型購物中心是否會受到沖擊？他向娛樂行業的多元化進軍，是否具有商業上的合理性？與政府的密切關系是否會在將來反而成為負擔？

首先來看房地產市場面臨的威脅，萬達這個鋼筋水泥帝國面臨著雙重沖擊——房地產市場疲弱以及網上競爭加劇。中國正經歷著零售業發展的浪潮。據物業管理公司仲量聯行估算，在兩年內，20個大城市中購物中心的面積將從現在的6,200萬平方米增加到8,700萬平方米。除了供應過度的風險之外，作為開發商貸款抵押物的土地價值也正在下跌。而在中國的二線城市中，這兩個問題更為嚴重。

不過，萬達的發展勢頭看上去仍然強勁。一名研究該集團的分析師認為，與在城郊便宜拿地的競爭者不同，萬達的戰略是僅在二線城市中心修建購物中心，這意味著“供應過剩問題與萬達關系不大”。花旗集團的分析師奧斯卡(Oscar Choi)曾訪問了大型和小型城市的萬達廣場，廣場的運營效率及對消費者的吸引力，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些均有利于萬達抵御電子商務的侵襲，網購使許多實體店遭受了沉重打擊。去年8月，萬達與百度和騰訊聯合創立了合資企業，策劃“線上到線下”服務，即消費者使用智能手機選擇產品，然后在實體店進行購買或消費。萬達近期還收購了快錢，一家在線支付公司。

作為該計劃的一部分，萬達正在其全部購物中心部署Wi-Fi 和藍牙感應器，從而可以密切關注購物者。萬達還將在近期推出一個新的應用程序，當消費者在購物中心閑逛時，該應用會向他們推送促銷和其他信息，消費者還可以用它預訂停車位等等。消費者可以在店內試用試穿，在APP中查詢商品介紹、庫存等信息，還可選擇在手機上支付，在購物高峰期免去排隊的麻煩，還可以在網上下單、送貨到家。

花旗集團預測，該公司房地產板塊的凈利潤將保持強勁增勢，在2014 年至 2016年之間上升一半以上，達到228億元。萬達購物中心的租用率非常高。在投資房地產收益方面，該公司相比競爭者也更為出色，該指標今年定將升至210億元，比去年增長三分之一。

研究表明受電商沖擊最大的產品是服裝、飾品、電子產品等商品，王健林稱之為“提袋消費”。他承認此類消費在萬達廣場確實受到了影響。為了應對沖擊，他加大了體驗式消費的投入，例如卡拉OK、文藝表演等其他在淘寶上無法享受的線下服務。萬達先于競爭對手調整其購物商城的租戶構成比例，現在提供服務類的商鋪約占40%的面積,這一比例會逐步攀升至60%。

漢秀演出現場

王健林向主題樂園、電影和其他娛樂服務行業的轉型也遵循類似的邏輯。中國經濟增長模式由投資拉動型轉向消費拉動型,服務業的地位必定會上升。中國政府鼓勵本國企業在此領域的崛起,王健林恰巧是與這個領域相關度最高的商人。

這引發了一個重要問題:王健林與高官的關系對萬達的未來意味著什么?他是一名中共黨員,并擔任過十七屆全國人大代表，還曾兩次當選中央電視臺“CCTV中國經濟年度人物”。

鑒于他有著精明的商業頭腦和前瞻性的戰略眼光，僅僅把他視作依靠關系的亞洲權貴是不妥的。這是否某種程度上解釋了他的生意為何如此成功？

當被問到老戰友有沒有在生意上提攜他時候，他笑笑說道：“我幫他們比較多，那時候我發了些小財。”問到他與曾任大連市長、現因貪污入獄的薄熙來的關系時，他回答道他們之間沒有關系，萬達在其任期前，已經走出大連向全國發展了，所以并不需要他的幫助。

彭博社是一家提供全球財經資訊的公司，曾做過一個關于他與政治家關系的調查，但沒有結果。有人覺得他們不了了之是由于這個消息對公司不利，彭博出面否認了這一質疑。萬達集團聲明企業和個人絕沒有通過不正當關系而獲得利益。

振奮人心的成功

王健林的商業智慧在萬達成功的道路上起著非同小可的作用。上世紀80年代末，大連推進舊城區改造項目，其他房企紛紛拒絕，王健林卻挺身而出。萬達在改造舊房時給房子加上獨立衛生間，之前只有高干家庭才有衛生間，從此萬達便聲名鵲起。

當時的一系列政策和地方關系讓萬達發展受阻，因此他立志走出大連，雄心壯志地擴張商業規模，最終成為國內一代名企。談到萬達是否有求于官員，王健林說恰恰相反，現在有些地方政府愿意以便宜的地價吸引萬達投資。

盡管地方性的腐敗現象層出不窮，但波士頓咨詢公司的周伊馮（Yvonne Zhou音譯）說：“在中國拿到好的地塊不是都得賄賂，在小城市，地方政府非常希望萬達這樣有名望的公司來投資，以促進城市中心的現代化。”

懷疑論者可能是夸大了萬達與官場的關系，不過近期萬達向文化產業的進軍確實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中國政府號召反腐倡廉，立足本國面向世界傳揚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把它視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方式。文化項目（例如萬達文化產業）的審批手續也就更快一些。

王健林說自從收購AMC院線（美國第二大院線）后，美國開始放映中國的電影了，現每年大約上映十余部中國電影。提高文化軟實力的政策讓他的公司收益良多，公開資料顯示,自 2011年到2014年上半年，萬達獲得了至少79億元的補貼。投資者更青睞發展戰略契合國家政策的企業。王健林說：“文化產業更容易上市”。

2014年12月，萬達在武漢舉辦了漢秀暨武漢電影樂園開幕儀式。在這塊1.8平方公里的武漢中央文化區里，有一條1700米的楚河,一個萬達廣場,兩個萬達酒店和數棟辦公大樓。文化區中央是漢秀秀場(一種介于中國戲曲和太陽馬戲團之間的表演)。當王健林到達時,鋪天蓋地的萬達廣告迎面而來，人們紛紛給予他部長級的熱烈歡迎。

筆挺的西裝、奢華的游艇、豪華的宴會：在飛速發展的中國，這不免讓人把他誤解成一個奢侈享樂的富豪。值得稱頌的是，他塑造了一個強大的商業帝國,自然會有很多等待慶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