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趣解商業
作者/郝文
近日,快手發布了其第二季度及中期業績財報。
財報顯示,快手2025年第二季度總營收350.46億元,同比增長13.1%;上半年總營收676.54億元,同比增長12.0%。上半年經調整凈利潤102億元,同比增長12.5%;亮眼的是,其二季度經調整凈利潤56億元,同比增長20.1%,毛利率與凈利率均創下上市以來新高。
圖源:財報截圖
此外,快手宣布派發每股0.46港元特別股息,總額約20億港元,這是其上市以來首次派息。
從表面上看,快手看似業績亮眼,然而在AI、多元業務拓展與公司治理三大方向上,快手的路徑依然充滿挑戰。
01
快手的“AI故事”
從財報數據來看,快手在今年二季度的毛利率和凈利率表現亮眼,而這番“提質增效”的表現,被管理層歸因于AI技術在廣告、電商、內容創作等多個環節的深度融合。
快手的未來敘事、增長引擎及估值想象空間,似乎正全面向AI傾斜;但是,可靈AI真的能重塑一家互聯網大廠的生長路徑嗎?
過去一年里,AI業務被快手置于戰略高地。尤其是今年4月,快手成立可靈AI事業部,下設成立可靈AI產品部、運營部和技術部,負責可靈、可圖等系列大模型業務;該事業部由高級副總裁蓋坤負責,直接向CEO程一笑匯報,這明確體現了AI的戰略地位。
近期,負責大模型與可靈技術方向的副總裁張迪確認離職,由蓋坤全面接手。這一交接意味著可靈從原先的“技術主導”,過渡到由更靠近社區運營和平臺架構的管理者統籌,或將影響未來的產品迭代節奏與技術深度。
圖源:微博截圖
可靈AI的每一次迭代,都會被管理層在財報電話會上重點提及,這已足見快手對AI的重視程度。但被賦予厚望的可靈,至今仍難以承擔“第二增長極”的角色。
從業務數據來看,可靈AI確實取得了一定的階段性成果;2025年第二季度,其營業收入達到2.5億元,當前用戶規模超過4500萬。在AIGC產業的同類產品中,這一表現已算得上亮眼,也讓可靈成為快手在AI方向上少數能“叫得響”的產品。快手CFO金秉在業績電話會上也透露,可靈2025年全年收入預計比今年初目標翻倍。
但在快手二季度350億元的總營收中,可靈的2.5億元營收占比還不足1%;這一比例不僅無法帶來營收結構的顯著變化,在利潤端的貢獻更是微乎其微,且未來還需持續投入研發費用。尤其是在電商、廣告等高毛利業務主導下,即便可靈收入實現倍增,亦難撼動平臺整體的經營格局。
據程一笑此前介紹,可靈AI營業收入主要由P端付費用戶(指專業的自媒體、視頻創作者和廣告營銷從業者等)以及為企業客戶提供API服務構成,而其中近70%由P端付費用戶貢獻。但是,有不少用戶不滿可靈AI的扣費問題。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有超過1100條包含“可靈AI”搜索詞的投訴。
圖源:黑貓投訴截圖
今年二季度,快手研發開支達到34億元,同比增長超21%,主要增量集中在大模型與AI基礎設施建設上;對比來看,可靈的2.5億元收入,僅相當于研發投入的零頭。
據金秉透露,基于業務發展需要,快手在年中追加了可靈AI在推理算力方面的投入,預計可靈AI相關的2025年Capex上的投入較年初預算也實現了翻倍;“關于在AI技術人才吸引和保留上的投入,預計這部分費用開支變化不大。另外,可靈AI已經在推理算力層面實現了毛利率的打正,預計集團AI整體投入對全年利潤率的影響依然還是在1%-2%之間”。
這種“高研發、低收入”的結構是AIGC行業的普遍現象,但對于已經上市、需要持續證明盈利能力的快手而言,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市場對其長期回報預期的質疑。
此外,具體到AI對快手營收的實際拉動,財報僅模糊提及“帶來線上營銷服務收入低單位數的增長”,這意味著AI技術對營銷收入的貢獻不足5%;財報對AI技術的“賦能效果”也多為定性描述,缺乏量化數據支撐。若可靈AI長期停留在“輔助工具”層面,無法成為核心收入來源,快手的AI新敘事恐難以支撐長期。
這種“技術投入講規模、商業效果講定性”的披露方式,難以讓市場判斷快手AI戰略的真實價值,更像是“燒錢講故事”的階段性表現。在TMT行業觀察家張書樂看來:“快手半年報中可靈AI的表現讓人眼前一亮,但也僅僅是眼前一亮”。
02
“慢半拍”的新業務
盡管本次半年報業績有著諸多亮點,但快手在新業務布局上,似乎仍然“慢半拍”。
就在半年報發布前夕,快手APP悄然在首頁“團購”板塊下,新增獨立“外賣”入口,試圖將本地生活從“到店團購”延伸至“到家消費”。而在快手上線了“外賣”入口后,快手股價一度重挫近10%。
快手的外賣布局,以“輕資產合作+內容導流”為主,并沒有自己的配送體系,而是通過快手兌換券跳轉至美團小程序完成訂單,短期內更像是作為本地生活服務的流量入口,用戶體驗上也遠不如美團、餓了么、淘天閃購等平臺的“一站式服務”。
實際上,早在2024年6月,快手就推出了團購配送到家業務,但并未設立專門的外賣入口;目前快手在外賣領域逐步發力,反映出其在加速電商與本地生活服務的融合。這種輕量化的合作模式雖然規避了重投入,但也決定了其缺乏規模突圍的能力,更難建立真正可控的消費場景;在本地生活競爭已進入精細化運營的新階段,快手的外賣模式既非高性價比,也無場景優勢,缺乏持續性競爭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次半年報中對于本地生活業務的表現,快手僅提及“GMV同比穩步增長”“收入同比增長約120%”“虧損收窄”,但未披露具體GMV規模、虧損金額、客單價等基數數據,外界無法判斷業務是否擺脫“高投入低產出”困境,也導致增長真實性存疑。
類似“慢半拍”的情況在其他新業務中同樣存在。
例如在短劇業務方面,今年6月,快手正式關停短劇小程序相關業務,所有小程序任務全部下架。業內認為快手此舉,一方面是因為監管趨緊,另一方面,是因為免費短劇已成新主流,短劇小程序作為付費模式的核心載體,自然要退出舞臺。
而在金融板塊,快手也似乎“差人一步”。雖然“快手借錢”業務也低調運營多年,但此前主打“導流模式”,即作為第三方平臺為用戶提供借款渠道,自身并不涉及風控和放款。直到今年8月初,快手旗下借錢自營平臺“省心借”上線,逐步向用戶開放服務,意味著快手消金業務已涵蓋導流和貸超。
圖源:快手截圖
但無論是產品品牌認知、合作金融機構質量,還是風控模型、合規管理能力,快手與騰訊微粒貸、百度旗下度小滿、阿里的螞蟻、京東金條、抖音分期等玩家相比還存著一定的差距。
快手的多元化布局背后,也暴露出平臺面臨的一些現實挑戰,用戶增長趨近天花板、營業增長動能放緩。
互聯網觀察家丁道師認為,一旦企業失去了快速增長,很多問題都會陸續暴露出來,所以快手在外賣、短劇、金融等新業務上的拓展,都是為了更好的讓流量來變現。“包括攜程、美團、滴滴都在做這樣的事情,就是整個互聯網行業普遍在進行一項動作。行業內卷之下,必須把流量的價值‘壓榨’到極致,平臺才可以爭取下價值,快手也不例外。”
03
公司治理存短板
在快手用戶和業務增速放緩的同時,在公司內部管理、平臺生態治理和社會責任方面也存在短板需要提升。
近日,據媒體報道稱,快手前電商服務商運營中心總經理馮典此前利用職務便利,于2020年至2021年間與供應商勾結通過虛假申請騙取公司補貼,涉案金額高達1.4億元,創下大廠貪腐新紀錄。
馮典在快手雖非公司頂層高管,卻掌握著服務商入駐審批、獎勵政策制定與執行的核心權力,這正為其侵吞巨額資金提供了空間。
類似情況還出現在快手前副總裁、社區內容研究院負責人趙丹陽身上。
2022年4月,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公布的判決顯示,2015年6月至2019年3月間,趙丹陽利用其負責快手內容評級部的職務便利,使用其情婦提供的銀行賬號,伙同下屬收受鹽城外包公司負責人鄭某給予的好處費多達668萬余元,并將公司款項88.5萬元占為己有。趙丹陽在離職之后被逮捕,法院一審判處其有期徒刑7年,罰金人民幣70萬元。
圖源:微博截圖
在近年曝光的互聯網企業內部人員貪腐犯罪中,軟權力尋租日益突出,以上兩起案件正是案例;這同時也暴露出快手公司的內部治理存在漏洞,當內部管理不完善,平臺軟權力容易被濫用,便催生了腐敗和職務侵占。
此外,《香港聯合交易所有限公司證券上市規則》中有條款明確要求“上市發行人的主席與行政總裁的職責應區分,不應由一人兼任”,但快手自2023年10月29日起由程一笑同時擔任董事長及首席執行官。“董事長與CEO分設”是權力制衡的重要機制,可有效避免決策專斷、風險監控失效;但快手以“戰略一致性”為由突破這一原則,雖短期內可能提升決策效率,但長期來看,缺乏制衡的權力結構可能增加內部人控制風險,損害中小股東利益。
除公司內部治理外,快手的內容生態治理和社會責任也需要進一步提升。
去年11月,國家網絡安全通報中心公告快手公司存在對法律、行政法規禁止發布或者傳輸的信息未及時處置,以及落實青少年模式不到位等情況,導致違法信息擴散,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違反了《網絡安全法》相關規定;公安機關對快手公司依法作出行政處罰,并責令其全面排查違法信息、整改青少年保護機制。
快手的內容生態在過去數年中屢被曝光存在軟色情、擦邊、低俗低質等問題,在此之前,快手已多次因內容違規而受到處罰和輿論質疑。
圖源:公眾號截圖
此外,快手在內容侵權方面也問題嚴重。
8月25日,快手因未經許可傳播《德云斗笑社》第一季和第二季、《長相思》(第一季)侵權糾紛兩案,被兩家高院判罰總計8910萬元。
這已經不是快手第一次因侵權被處罰。此前,愛奇藝起訴快手侵權《狂飆》案,由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全額支持3000萬元訴訟請求;快手還因傳播《甄嬛傳》的侵權短視頻,被判賠償優酷160萬元。
快手也一直在不斷加強平臺治理,但以上案例也反映出快手平臺在監管機制上仍存在著不足和責任意識的缺失,在內容審核上存在漏洞和盲區。
而在直播電商領域,快手也面臨生態治理挑戰。
例如快手“帶貨一哥”辛巴就曾在直播間引發諸多爭端。近期,辛巴第五次宣布“退網”,其聲稱因身體原因“徹底告別直播”,并將賬號與公司交由妻子初瑞雪管理;對此,業內也有觀點認為其此次退場實則是“棉密碼衛生巾致癌風波”爆發后的輿情避險操作。
張書樂表示:“快手在內容監管上,一直漏洞較大;辛巴能夠反復用退網、復出的方式,在直播領域反復橫跳,不斷獲利,恰恰就是快手有所縱容所致。頭部主播越來越稀缺,成為了快手不得不縱容辛巴們行為的根本原因所在,而這就成為一個惡性循環;這是快手不愿見到的,但也是其目前狀態下所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電商業務對于快手平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時,快手也肩負著規范平臺商業秩序,需強化對主播的教育與引導,強化其負責任營銷,合規經營等觀念,積極維護消費者權益。
快手只有以用戶為核心,做好內容和商業的平衡,同時找到流量算法機制和社會責任的平衡點,才能“通過好內容、好產品以及合理的流量機制達成健康的高質量增長”。
如今,快手不再盲目追趕抖音,并通過組織瘦身、戰略調整、押注AI,逐漸摸準了自身的發展節奏。快手真正的拐點,或許不在此時的盈利高峰,而取決于其能否從一串高頻的戰略動作中,走出清晰、可復制、可持續的下一條增長曲線。
15513827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