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連線Insight

作者/竇文雪

經歷了一個半月的動蕩后，娃哈哈的一系列工商變更，宣告宗馥莉贏得了階段性勝利。

企查查顯示，近日，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發生工商變更，宗馥莉接替宗慶后，出任娃哈哈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兼總經理職務，并取得了原宗慶后所持的全部股份。

圖源：娃哈哈官方微博

與此同時，娃哈哈高管也進行了一次大換血。宗慶后時代的四位董事、三位監事均被替換，新上任的高管中僅一人曾是娃哈哈副總經理，其余幾位均為新面孔，公開信息很少。

就在外界以為一切已塵埃落定之時，娃哈哈再曝出內部矛盾。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多名娃哈哈集團前員工和內部員工成立了維權委員會，集體向娃哈哈與宗馥莉發起訴訟維權。

事件的原因是宗馥莉在接棒后，通過轉簽合同、零元收購職工委員會股份的方式，讓員工不能再獲得公司分紅，引發員工強烈反抗，還牽出了此前股份回購的“宿怨”。

雖然，娃哈哈官方用一紙聲明，一一否定了上述報道內容，但該事件仍在持續被關注。

自宗馥莉接手集團以來，娃哈哈內部的矛盾就從未停息，此前，先后有宗馥莉請辭的內部信、宗馥莉侵占娃哈哈集團巨額國有資產的舉報信在網絡中流傳，這些事件都或多或少對娃哈哈以及宗馥莉造成了影響。

宗馥莉的壓力也不只來源于內部。

當下的娃哈哈，僅僅依靠幾款陳年爆款單品支撐業績，雖然在年營收上仍然高于競爭對手農夫山泉，但兩者的差距已經在減少。

放眼整個行業，缺乏創新的娃哈哈，不僅在內卷的飲用水市場倍具壓力，在飲料產品業務上也受到了來自競爭對手的沖擊，變革迫在眉睫。

但從當前的情況來看，宗馥莉的激進風格與娃哈哈水土不服，她最終能否解決娃哈哈的內憂外患？

01

內憂，是宗馥莉急需解決的問題

“宮斗”爭奪戰的階段性勝利，沒有減輕宗馥莉面臨的挑戰，反而讓一些反對她的聲音甚囂塵上。

近日，南方都市報報道稱，多名娃哈哈集團前員工和內部員工已經自發形成了“娃哈哈維權委員會”，將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及宗馥莉起訴至杭州市上城區人民法院。

根據報道，引起訴訟案件的主要原因，大多圍繞股權回購、勞動合同改簽等事宜。

有娃哈哈員工透露，今年3月，宗馥莉曾要求娃哈哈集團員工把勞動合同改簽到自己控股的宏勝飲料，但因當時有員工反對，此事便被叫停。

圖源：宏勝飲料官網

然而到了6月份，該員工再次收到口頭通知，要求其改簽合同到宏勝飲料，據該名員工透露，涉及部長、片區總經理、省總（即每個省的銷售總經理）等較為重要崗位的員工，都被要求改簽合同。

合同一旦改簽，這些員工在娃哈哈集團享有的“干股分紅”待遇將被徹底取消。

據了解，娃哈哈公司和宏勝飲料是兩個不同的薪酬體系。娃哈哈集團員工的薪資由“底薪+獎金+干股分紅”構成，而宏勝飲料則為年薪制。

上述員工表示，娃哈哈員工來自干股分紅的收入，可占全年收入的一半以上，實行年薪制后，員工全年的薪酬要降低20%-30%左右。

因改簽合同風波，一樁2018年的股份回購事件也被牽扯了出來。

據了解，娃哈哈1999年改制，改制完成后公司為了感謝員工，讓員工享受公司發展的紅利，符合持股條件的員工均可持股，持股人數大約占全體員工的50%。

2018年，娃哈哈集團對員工股權進行回購，此后直至今年，員工的分紅形式都變成了“干股分紅”。這導致了員工不再按持股數分紅，而是按照員工當年的表現來決定，來自分紅的收入也比以前降低了不少。

如今，宗馥莉又想要通過改簽合同的方式，直接取消干股分紅，更是引發員工不滿。

因此維權委員會要求，確認2018年的股權回購行為無效。

除此之外，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蕭山順發”）的一項股權變動，也成了此次爭議的誘因之一。

根據企查查顯示，8月16日，蕭山順發生工商變更，杭州娃哈哈集團公司有限公司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以下簡稱“職工持股會”）退出股東行列，該公司現由宗馥莉全資持股。

報道顯示，維權會員工稱，職工持股會在蕭山順發的股權以零元的價格被全數轉移到宗馥莉個人名下，并質疑轉讓流程是否合規、價格是否合理。

對于上述報道中所述的相關事件，娃哈哈在官方微博發布了一則聲明，對上述報道涉及的內容均做了回應。

聲明表示，職工持股會從未聽說過“娃哈哈維權委員會”的相關信息，也未收到所謂“娃哈哈維權委員會”提起的訴訟信息；職工持股會此前的回購事宜經過會員代表大會全體決議通過，不存在損害持股會員的情形。

針對蕭山順發股權轉讓問題，職工持股會也表示這是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變更，并非外界揣測的特殊原因。

娃哈哈發布聲明，圖源：娃哈哈官方微博

但目前，這一事件仍在持續發酵。

自宗馥莉接任以來，在內部進行了一系列整改，從內部傳出的反對之聲也此起彼伏。

根據21世紀經濟報道顯示，有娃哈哈集團員工透露，娃哈哈集團目前已合并或撤裁多個部門，具體涉及企管辦、品牌公關部、后勤部、保衛部、政治部（負責企業文化）、第二銷售公司（負責新產品和大健康產業等）、機電研究院（負責設備研發）等等。相當數量被“優化”下來的員工目前還處于待崗狀態。

今年7月，宗馥莉的辭職內部信被流出。盡管最終這場“辭職風波”持續了一周后就以宗馥莉再度回歸而宣告結束，辭職信中的“部分股東質疑”也變成了官方聲明中的“各股東友好協商”，但這一事件無疑是讓娃哈哈的內部矛盾變得更加公開化。

此前，網上流傳著一份名為“宏勝集團總裁宗馥莉侵占娃哈哈集團巨額國有資產”的舉報信，矛頭也直指宗馥莉。

這些事件，都在等待宗馥莉給出妥善的解決方案。

02

競爭壓力下，

留給娃哈哈調整的時間緊迫

動蕩中的娃哈哈，也面臨著許多外部壓力。

娃哈哈有兩大賴以生存的經營“法寶”，一是龐大的“聯銷體”渠道體系，二是跨越周期的爆款單品。

但第一件法寶已經不符合當前的市場運作情況了。

據了解，娃哈哈的聯銷體模式有著終端快速鋪貨及低成本裂變的多重優勢，但由于層級過多，利益鏈條過長，在電商“去中心化”“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的時代受到了明顯的沖擊。

此外，該模式還因其持續周期過長、分銷層級過多的缺點，導致娃哈哈新品推廣的難度不斷增加。

圖源：娃哈哈官方微博

慶幸的是，娃哈哈還有純凈水、AD鈣奶兩大單品撐起業績。但沒有新品，也沒有新的增長曲線，導致娃哈哈的業績出現下滑趨勢。

從目前的公開信息來看，娃哈哈暫未公布2023年的業績狀況，只有全國工商聯此前發布的“2023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單公布了娃哈哈2022年的銷售業績，為512.02億元，而在2013年，娃哈哈的營收就達到了783億元。

放眼整個行業，不管是在包裝飲用水還是在飲料賽道，娃哈哈都面臨著不小的挑戰。

包裝飲用水方面，其市場份額已經遭到了競爭對手們的擠壓。

據南方都市報援引灼識咨詢報告，2023年，娃哈哈在中國包裝飲用水市場的份額占比為5.6%，已經降到了第四名。前三名為農夫山泉、怡寶、景田，占比分別為23.6%、18.4%、6.1%。

友商們之間的內卷也愈演愈烈。各大品牌在純凈水這個細分賽道中，卷渠道、卷技術、卷包裝，將純凈水產品的每一個維度都深耕了一遍，一邊對標競爭對手，一邊吸引消費者的注意力。

比如2016年今麥郎推出第一瓶“熟水”產品——涼白開，引發康師傅、農夫山泉、旺旺等企業紛紛布局“熟水”賽道，一時間，喝開水、白開水、涼開水等產品層出不窮。

不久前，農夫山泉推出了綠瓶純凈水，與娃哈哈的純凈水形成直接的競爭關系。

為了搶占市場份額，農夫山泉還開啟了“價格戰”，進一步壓縮了純凈水的利潤空間。

根據新晚報報道，在湖北三線城市一家超市，農夫山泉550ml規格的綠瓶飲用純凈水12瓶裝，建議零售價僅為11.8元，單瓶價格不到1元。

在農夫山泉的影響下，各大純凈水企業也坐不住了，紛紛重返1元時代。根據中國經濟網7月份的報道，娃哈哈純凈水596ml×12一包只要11.99元，折合不到1元一瓶；康師傅喝開水熟水飲用水550ml×12一包9.9元，折合0.825元/瓶；甚至連平時零售價3元的百歲山也把價格降到了1.8元。

除了傳統品牌，包裝飲用水賽道還迎來了多個跨界入局者，如海天、胖東來、東方甄選、元氣森林、伊利等。

另一邊，娃哈哈在飲料業務鏈的布局上也略遜一籌，在飲料市場中的存在感越來越低。

圖源：娃哈哈官方微博

當前，飲料市場中除了有上述的瓶裝水巨頭，還有農夫山泉、統一企業中國、東鵬飲料、華彬集團、均瑤健康、元氣森林等企業。每家公司都在加大研發力度，不斷推出新品。

競爭對手虎視眈眈，市場中的新面孔又勢頭正盛。

對娃哈哈而言，每個業務線都不能松懈，如何帶領娃哈哈在市場中爭奪蛋糕，是宗馥莉必須回答的核心命題。

03

宗馥莉著急，但“改朝換代”并不容易

宗馥莉和宗慶后的管理風格截然不同。

宗慶后以“寬仁待下”著稱，但宗馥莉不認同爸爸“大家長”似的作風，認為公司不是家，宗慶后不能什么都管，也不能把員工當家人，公司要靠制度來運行。

好強、有主見、敢變革的她，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直率地表示不認同父親的理念。

宗慶后也曾在《宗慶后：萬有引力原理》一書中描述過自己的女兒，稱其不喜歡聽“我幫你善后”之類的話語，“她很自信，有時候認為比我還行。我相信她一定會比我還行，雖然可能還要走一段路。她的中國企業領導者的個人魅力正在形成中，在待人處事方面也正在適應‘中國式管理’。”

宗馥莉，圖源：娃哈哈官網

隨著時間的推移，宗馥莉向父親自證的心態逐步轉變為用業績說話。宗慶后曾透露，2021年，宗馥莉全權負責的宏勝飲料，利潤比娃哈哈都高，達到了30%。

2018年，宗馥莉又主動請纓，擔任了娃哈哈品牌公關部的部長，正式進入娃哈哈集團管理體系。

期間，她加快新品研發上市節奏，換掉娃哈哈純凈水一直沿用的代言人王力宏，將娃哈哈的純凈水產品包裝換新——從之前的紅白變成了海藍色，有意讓產品包裝更加年輕化。

宗慶后去世后，宗馥莉悲傷之余，立刻在娃哈哈內部掀起了一系列變革措施。

她一直希望能夠推翻聯銷體模式，意圖讓娃哈哈的新品研發速度盡快走上正軌。

8月30日，娃哈哈官網上發布了“冰柜維保及市場投放需求招標公告”，涉及61735個冰柜不同年限的維保和10萬個智能冰柜的招標。這也被業內認為是宗馥莉推進新模式的重大舉措。

但值得關注的是，目前娃哈哈官網已經刪除上述公告信息。

除了向渠道模式“開刀”，她還頻繁更換公司的管理人員。

根據澎湃新聞7月的報道，有娃哈哈經銷商透露，宗馥莉上任后頻繁更換公司管理人員，已經更換了6至7人，如此大規模變動引起部分老員工不滿，“她（宗馥莉）上臺后很難壓住所有人。”

從企查查8月29日更新的高級管理人員備案變動可以看出，娃哈哈進行了一場高管大換血。

之前的四位董事吳建林、潘家杰、余強兵、張暉全部退出，三位老監事也被更換，這7人均為宗慶后時代的“老臣”。

四位新董事分別為葉雅瓊、洪嬋嬋、王國祥、費軍偉，接替的三位監事分別為孔沁銘、尹緒瓊和許思敏。

其中，只有董事王國祥此前擔任娃哈哈副總經理，為娃哈哈的原核心高管，其余幾位均是新面孔，且大多來自宗馥莉此前執掌的宏盛飲料，公開信息都不是很多。

娃哈哈高管變更信息，圖源：企查查

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宗馥莉還是有些著急了，她急于“改朝換代”，帶哇哈哈進入新的發展周期。

毫無疑問的是，宗慶后已經為娃哈哈打下了一個足夠堅實的基礎，這個基礎根深蒂固，公司的利益構成也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另外，娃哈哈由國資控股的現狀，也注定了宗馥莉推進變革的進程會受到阻礙。

現在，或許宗馥莉需要先求穩，再求進，解決此前因激進變革而產生的諸多現實問題，一步步帶領娃哈哈進入“宗馥莉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