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深響 

撰文/祖楊

你能想象嗎？上百平米的直播基地里，工位上空無一人，桌面上數十臺電腦屏幕里的AI主播正不知疲倦、神采奕奕地直播著，他們的神態與真人無異，但成本卻只有真人直播間的10%，話術是現成的、場景是數字化搭建的，就連引流短視頻都能被批量生產……2023年，一場AI技術革命正在席卷帶貨直播間。

AI主播熱潮下，聞風而動的賣家先來了。這其中有大廠入局，4月25日騰訊云發布智能小樣本數字人生產平臺，三分鐘完成建模、成本僅有數千元；也有深耕該領域的專業公司，硅基智能至今已生產了近150萬個數字人，和4萬多個電商帶貨直播間達成合作；此外，一大批“野生賣家”棲息在閑魚、拼多多、小紅書等平臺，199元打包售賣AI數字人設備，還提供代運營服務。

圖省事、想賺錢的買家也來了。抖音和視頻號里，不少學者、知識主播正在用數字人代替自己營業工作，輸入文本就能驅動數字人生成一段與本人極為相似的短視頻；同城實體店商家利用數字人介紹產品、發放團購優惠券，“007”式工作模式賺得了不少免費的同城流量；淘寶店家通過對數字人喂養“語料”，實現順暢交流，省去了養真人主播的成本。

借助ChatGPT風口，AI重回互聯網語境的中心，人工智能究竟能否取代真人的爭議不絕于耳，但在短視頻和直播領域，已有一批人歡欣鼓舞著AI真神降臨。“五年左右，短視頻和直播行業就要徹底變天了，主播要么穩坐頭把交椅，要么就被大眾拋棄掉，大浪淘沙、各憑本事的時代到了。”一位業內人士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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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商、散戶、代理，AI主播的生意經

這里需要先區分AI主播的概念，之前的柳夜熙、AYAYI，還有勇闖娛樂圈的A-SOUl其實都統稱為AI主播，但這和直播間里的AI主播有一定區別，柳夜熙是3D超寫實，需用到動捕、3D掃描，技術成本更高，A-SOUL屬于2D二次元數字人，外殼之下需要中之人賦予靈魂，而直播間里的AI主播為2D超寫實，是以真人為原型制作出的一個會說話、有動作的“克隆數字人”。

相比起3D超寫實、2D二次元，2D超寫實是通過技術復刻還原表情、聲音和形象，獲得一個與真人相差無幾的數字人，用戶只需一臺電腦便可以產出短視頻、實現“日不落”直播，成本更低、制作周期更短、人人皆可用，甚至可以說，2D超寫實就是為帶貨直播而生。

直播間里的數字人

從當前的入局玩家來看，售賣AI主播的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AI主播的制造源頭技術廠商，活躍在購物平臺的“散戶”以及最下游的代理。

廠商作為生產源頭，最了解AI主播的誕生過程。為詳細了解AI主播的制作過程和應用技術，「深響」以買家身份在社交平臺聯系到了一位自稱做數字人軟件開發的公司負責人李明，目前他們的主要業務是AI主播定制。據李明介紹，AI主播定制的過程并不復雜，用戶只需提供一個可以克隆的人物形象、拍攝3-5分鐘的出鏡視頻素材，并錄制一個日常直播時的話術音頻，大概等待三天的時間就能拿到一個“同款”數字人。而對于克隆出的數字人效果，對方保證道：相似度不能講100%，也有95%。

在數字人售價方面，不同企業收費標準有所不同。李明所在的公司有兩種收費模式，一種是純數字人定制費，一位數字人的零售價格是4980元，包括了后續的使用和安裝教程；另一種是銷售數字人背后的源碼，即用戶購買的是數字人的程序代碼，自己可以再根據喜好修改代碼，產出不同的數字人形象，代碼比零售也會更貴，一套源碼部署的價格是36800元。

這個價格在行業里屬于平價。李明透露，像商業大V劉潤、張琦目前都已有了自己的數字人分身，這兩位主播人物形象的制作門檻基本在100萬元以上。

“說白了上百萬元的都是大主播專屬，門檻更高、形象更逼真，服務高端客戶，但我認為數字人更適用于中小企業，他們預算有限、想要快速起量漲粉，幾千塊的數字人再適合不過。”李明表示，目前售價近四萬元的源碼部署，四月份賣出了20多套，4980元的人物形象，三個月銷量在七八十件左右。

閑魚平臺的賣家

目前專門做定制的技術廠商還是少數，更常見的是散落在閑魚、淘寶、拼多多等平臺的個人賣家。

在平臺上搜索“虛擬人定制”，隨處可見199元、299元打包售賣AI主播的帖子，而仔細觀察他們售賣的產品多是“公模”為主，即企業通過與模特經紀公司合作，集中采購獲得形象授權生產出通用的數字人。

根據一位個人賣家提供的公模網址，這里面有上百個主播形象，用戶可以自由挑選形象、聲音、背景，輸入文本，點擊界面上的一鍵生成，便能看到一個時長五分鐘的數字人視頻預覽，如果覺得合適，用戶便可以買下公模的使用權，投入到直播間使用。

相比起技術廠商“從0到1”的專業定制，公模生產更像是流水線工作，整體操作下來很像小時候玩的換裝游戲，零門檻、對新手友好、自由選擇形象，不過從產出的畫質來看，人物有很強的摳圖痕跡，而且公模們長著差不多的臉、說著差不多的聲音，投放到直播池里很難被記住，還有因雷同導致被判違規的風險。

公模試用頁面

有意思的是，在和技術廠商和個人賣家交流時，二人在銷售產品外不約而同推薦了“代理”業務。

在個人賣家的閑魚詳情頁里，除了介紹AI主播的優勢，還特別標注出了“招代理、招渠道商”，只需繳納一定的代理費，就能隨意定價售賣，發發朋友圈就能日進斗金。

而技術廠商李明則是極力推薦“源碼部署”業務，強調購買背后的程序代碼后，不僅能產出各類形象自用，還能利用源碼部署發展代理，賺代理費。

“我甚至都能給你個內部價，你就把代碼賣給別人，賺中間差價，這比你做數字人直播更賺錢。”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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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V、商家、創業者，AI主播席卷直播間

被制造出來的AI主播，經過廠家和代理們的營銷包裝后，便能走入直播間里營業賺錢了。

從AI主播的應用場景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大類：

一類是以售賣“標品”為主的直播間，比如快銷品、零食、日用百貨等，以單純講解為主，話術比較統一；

一類是本地生活商家的直播間，售賣團購券、外賣券，因為無論主播是誰，消費者來到直播間的“目的”明確，就是為了低價優惠而來；

還有一類便是以純輸出觀點為主的短視頻或者直播間。

在零食百貨和本地生活商家的直播間里，AI主播們常常化著精致的妝容，重復介紹著產品的特點、優惠力度，對于彈幕里關于產品、物流、團購如何操作能做到及時回答，單一品類場景完全能適配。AI主播也會入鄉隨俗，“進來的寶寶們可以關注啵啵間”、“9.9米帶回家”等平臺黑話張口就來。除了偶爾音畫不同步外，AI主播與真人相差無幾。

不知疲倦、不會辭職的AI主播們，能保證直播間24小時無休，源源不斷地吸引著流量，這是真人主播無法比擬的優勢。從成本來看，沒有燈光、攝像等硬件投入，也少了主播培訓、主播月薪等軟投入，只用在前期繳納一筆幾千元的定制服務費，開播前輸入文本便能完成直播。輕資產、冷啟動短、直播“日不落”，對于標品直播間賣家和本地生活商家們來說，誘惑不可謂不大。

數字人劉潤

同樣，在純觀點輸出類的短視頻或者直播間里，AI主播的出現對于大V、博主來說，緩解了真人出鏡的種種麻煩，降低了人力和物力成本。

去年十月份，劉潤就透露其在短視頻上的內容大部分是數字人分身完成的。打開劉潤的抖音賬號，至今已發布了1273條短視頻，基本實現日更，對于數字人分身完成的短視頻，屏幕右邊都打上了“本視頻用一定技術制作而成”的字樣，從效果來看，短視頻里的數字人劉潤五官神情生動、手勢豐富多樣、襯衫領處的褶皺都清晰可見，一眼望過去確實難辨真假。

劉潤也曾表示，當沒有時間去錄制短視頻的時候，數字人完成了很好的補位。“不管你是閉關在家還是出差在路上，你都可以用你的一段音頻去驅動數字人給你生成一段自己的視頻”。

除此之外，我們也發現“商業培訓講師”張琦在同一時間段有多個矩陣賬號同步直播，這也是數字人分身在發揮作用。上述AI主播定制公司的負責人李明告訴「深響」：張琦的多個開播賬號里采用了真人結合AI主播的方式，張琦的數字人在前面講解，后面有真人實時互動，多個賬號同時開播形成了矩陣，流量就無限放大。

同一時間的張琦直播間

不管是中小商家的日常直播，還是短視頻博主的內容創作，AI主播的確可以代替部分繁瑣、流程化的工作，但要提AI主播完全代替真人主播，目前還為時尚早。

比如從交互能力上看，AI主播還只是簡單的根據前期輸入的文本進行一比一復述，僅適用于單一場景，但如果消費者想要了解更多元的產品信息，了解產品的更多細節或者售后問題，AI直播間則難以滿足。此外，AI主播因為少了人類的感知力和情緒洞察力，無法像李佳琦、董宇輝等大主播一樣提供“情緒價值”，只能發揮工具的作用。

平臺審查也是一個潛在的風險。雖然部分賣家表示平臺審查僅針對于敏感詞，AI主播并不會被判定違規，但軟件開發公司摩訶科技的負責人承磊曾表示，短視頻平臺其實是會對“非真人直播”進行封控的，一旦被檢測出來，賬號就會有被封掉的可能。

AIGC、ChatGPT的熱浪洶涌而來，搭載著熱潮的數字人直播站在了風口之上，但這并不意味著入局即賺錢、遍地是黃金，目前AI主播作為新興事物，行業里也未形成標準的規范，不管是“賣家”還是“買家”都要懂得高收益背后也意味著高風險，入局還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