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創業最前線 

撰文/許蕓

近兩年，得益于消費升級的熱潮，市面上涌現出各式各樣的新消費品，如自熱食品、植物肉、新茶飲、國貨美妝、潮玩……一次次“收割”大眾的錢包。最近，就連在醫療、化妝品領域“發光發熱”的玻尿酸原料企業，也將目光投向了食品領域。

2021年1月，透明質酸鈉被批準為新食品原料。緊接著，玻尿酸氣泡水、軟糖等一批含玻尿酸的食品相繼涌現，據悉，華熙生物還將與中農華威合作研發生產全球首款低分子玻尿酸（HA）寵物主糧。

華熙生物對食品級玻尿酸寄予厚望，并將其提升到公司戰略層面。華熙生物董事長趙燕此前對媒體表示，公司正向原料、醫療終端、功能護膚品和功能性食品的“四輪驅動”推進。

然而，玻尿酸食品在國內推出幾個月以來，外界對其仍持褒貶不一的態度，有觀點認為食品級玻尿酸賽道有廣闊前景，但亦有不少聲音指出玻尿酸食品更多是“智商稅”。

業績高度依賴玻尿酸的華熙生物，能借食品級玻尿酸得到新的財富密碼嗎？

1、玻尿酸的新故事

說起玻尿酸，大眾應該都不陌生。

在骨科、眼科、燒傷及內鏡手術等臨床應用和美容整形方面，玻尿酸都有廣泛應用。但玻尿酸的大范圍“出圈”，當歸功于愛美群體的崛起。

在醫美方面，玻尿酸被用于祛除皺紋、改善面部輪廓、填充面部和皮膚保養等方面。在化妝品中，玻尿酸也被添加在面膜、面霜與口紅等品類中。

玻尿酸的大受歡迎，與其自身功效密不可分。

玻尿酸，學名透明質酸，是一種本身就存在于人體內的天然物質，有潤滑關節、調節血管壁的通透性、調節蛋白質和促進創傷愈合等作用，是目前發現的自然界中保濕最好的物質之一，被稱為“理想的天然保濕因子”。

公開資料顯示，受年齡增長、營養及環境等因素影響，人體合成透明質酸的能力會逐漸下降，體內透明質酸含量也會逐漸降低。如果把20歲的人體內的透明質酸相對含量定位為100%，則30歲、50歲和60歲時含量分別下降到65%、45%和25%。

回顧玻尿酸的發展史，其被大規模提取和商業化應用的時間并不長。

1934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眼科教授Meyer等在從牛眼玻璃體中分離出玻尿酸，隨后其發展緩慢，因受提取困難、造價昂貴等因素限制，玻尿酸的應用范圍也極其有限，最早只用于最精尖的眼科手術。20世紀80年代初，玻尿酸才開始被用于高檔護膚品中，其需求得以提升。

然而，直至微生物發酵法生產玻尿酸的研究成功，才使得玻尿酸實現了產業化和規模化生產，推動了玻尿酸在更多領域的應用。其中，日本在工業化發酵生產玻尿酸上的研究最早，并在90年代開始將玻尿酸用在具有美容作用的保健食品中。

反觀我國，對玻尿酸的相關研究比較晚，1990年，在山東省生物藥研究院任職的郭學平等人士在國內首先開始玻尿酸的發酵生產研究。

但如同在眾多行業展現的“中國速度”一樣，現在我國已經是最大的玻尿酸原料出口國。全球著名研究機構弗若斯特沙利文報告顯示，中國2019年玻尿酸原料的總銷量已經占據全球總銷量的81.0%。

作為世界最大的玻尿酸生產及銷售企業，2019年，華熙生物一家企業的玻尿酸原料銷量在全球的占比就已達到了38.96%。

圖 / 弗若斯特沙利文報告

但顯然，華熙生物并不滿足于只在醫療和美容領域使用玻尿酸。

華熙生物在公告中表示，在食品領域，經公司申報，2008年5月透明質酸鈉已被國家衛生部批準為新資源食品，可應用于保健食品中。此后，公司繼續申報擴大透明質酸鈉在普通食品中的應用。

2021年1月7日，國家衛健委發布公告，批準透明質酸鈉為新食品原料，可應用于乳及乳制品、飲料類、酒類、可可制品、巧克力和巧克力制品（包括代可可脂巧克力及制品）以及糖果、冷凍飲品中。

所謂透明質酸鈉，即透明質酸的鈉鹽形式，在商業化中，習慣上也把透明質酸鈉稱為透明質酸，通常被稱為透明質酸或者玻尿酸的商品，成分就是透明質酸鈉。

那么，目前國內玻尿酸食品的新故事講得如何？

2、創新還是“智商稅”？

在國家衛健委批準玻尿酸在食品領域的使用后，國內很快涌現一批添加了玻尿酸的軟糖、口服液、氣泡水以及飲用水等相關產品，引發市場熱議。

1月22日，華熙生物宣布推出國內首個玻尿酸食品品牌“黑零”。3月22日，華熙生物推出了首款玻尿酸飲用水“水肌泉”，并打出“美美的喝水，喝水美美的”的廣告語。可見其急于在玻尿酸食品上講“新故事”的迫切之心。

水肌泉天貓旗艦店顯示，該產品每瓶為420ml，其中含有華熙玻尿酸83mg。以店內銷量最高（月銷1000+）的6瓶裝產品為例，5月6日，在沒有優惠活動的情況下，該產品售價46.8元，折算下來每瓶售價7.8元。

最近，華熙生物還宣布將與中農華威合作，聯名研發生產全球首款“低分子玻尿酸寵物主糧”，令不少人覺得詫異——往寵物主糧里添加玻尿酸是為啥？這真不是收割智商稅嗎？

當然，急于掘金玻尿酸食品的不止華熙生物一家。

今年1月11日，焦點福瑞達旗下焦點生物取得透明質酸鈉食品生產許可證，僅僅17天過后，其旗下天姿玉琢透明質酸鈉飲品在天貓、京東等平臺上線，還推出口服玻尿酸品牌“玻小酸”，號稱是“可以喝的‘水光針’”。

另外，WonderLab推出了玻尿酸夾心軟糖，20顆每盒的券后價達到109元；漢口二廠推出了“哈水”玻尿酸飲用水，每瓶400ml內含68mg透明質酸鈉，6瓶裝的折后價為64.8元……

在短短幾個月內，涌現出的玻尿酸食品多到讓人有點眼花繚亂了，但顯然目前還沒有“成功出圈”的產品，大部分都很小眾。

「創業最前線」咨詢多位零食愛好者或曾做過醫美項目的人士，大多數人回復稱，不曾聽說過玻尿酸食品。

“我好像聽說過有玻尿酸軟糖，但玻尿酸不是化學品嗎？真的能吃？”曾注射過瘦臉針、做過玻尿酸隆鼻項目的華清（化名）對「創業最前線」表示，自己要等玻尿酸食品普及之后才敢吃。

而對于口服玻尿酸的效果，她持懷疑態度，“我之前注射瘦臉針、玻尿酸基本都是半年左右就代謝完了，口服的話身體真的能吸收嗎？”

事實上，對于玻尿酸食品持懷疑態度的人不在少數，諸多食品行業、醫學界人士都對外傳達了“口服玻尿酸食品在功效方面不能與注射同日而語”的觀點。

“注射玻尿酸對人體的皮膚是有效果的，但是（玻尿酸）如果從口腔進入，經過胃消化之后，跟很多的食品最終形成的營養物質并沒有太大的差異。”中國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此前指出。

玻尿酸食品在宣傳時使用的一些與美容功效相關的話術，更是引發了關于相關企業涉及虛假宣傳的質疑，被認為有收割“智商稅”之嫌。

朱丹蓬直言，服用玻尿酸一是效果不明顯，二是對小孩、老人、孕婦及一些特殊人群會有一定的副作用，并且，它并沒有真正起到提升皮膚質量的作用。現在市面上很多相關產品基本上都可以界定為是“智商稅”。

朱丹蓬對「創業最前線」表示，企業在發展玻尿酸食品的過程中，首先要做到合規合法。“現在所有的玻尿酸食品中，（玻尿酸）只是一個導入劑，并且都是食字號的產品，并沒有健字號，但現在很多食字號的企業都在吹一些功效，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違法的。”

“口服玻尿酸起不到美容作用。”上海某三甲醫院整復外科一位主治醫師李成（化名）對「創業最前線」直言。他所在的醫院，整容方面在全國范圍內頗具知名度。

雖然目前國內玻尿酸食品接連涌出，在各大電商平臺上，也有諸多國外玻尿酸食品可供消費者挑選，但李成并不建議購買這些玻尿酸食品，并提示有相關問題要到正規醫院就診。

3、華熙生物的新財富密碼？

雖然玻尿酸食品爭議不斷，但華熙生物對此依然熱情不減，并將其發展上升到公司戰略層面。

“2021年是華熙生物戰略發展的關鍵年。”近日，華熙生物董事長趙燕對媒體表示，公司正在從原來的原料、醫療終端和功能性護膚品“三駕馬車”，向原料、醫療終端、功能護膚品和功能性食品的“四輪驅動”推進。

據「創業最前線」了解，華熙生物急于推廣玻尿酸食品的背后，是其日益嚴重的成長性壓力。

華熙生物財報顯示，2020年，其實現營收26.33億元，同比增長39.63%；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6.46億元，同比增長10.29%。而2018年、2019年，華熙生物營收同比增長率分別為54.41%、49.28%，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同比增長率分別為90.7%、38.16%。

可見，近三年，華熙生物的業績雖然均處于增長狀態，但增速卻不斷放緩。更為嚴峻的是，在2019年透明質酸原料銷量占據全球總銷量38.96%的情況下，華熙生物的營收至今沒超過30億元，這側面說明了玻尿酸領域的“天花板”。

在講究成長性的資本市場，這顯然不是好事。而當前，玻尿酸行業的競爭也未到塵埃落定之時。

早在2020年初，現任華熙生物副總經理、首席科學家郭學平指出，“競爭已經很激烈了，全國透明質酸企業有將近20家，山東省就有10家。這些競爭者有來有去，有企業進入，但也不斷有企業出局。”

作為頭部玩家，華熙生物不僅要解決自身的成長性問題，也要打開更多玻尿酸的應用市場，將賽道拓寬。2018年，華熙生物在國內率先將玻尿酸運用于寵物領域，推出寵物食品原料“HYAPET?透明質酸鈉”。并于2020年推出首個寵物終端品牌“HYAPAWS海寶詩”及玻尿酸寵物洗護產品，正式進軍寵物消費市場。

值得注意的是，WonderLab、漢口二廠的食品級玻尿酸原料都來自于華熙生物。“（把玻尿酸）做成終端食品，整個國內的市場至少在百億以上。”對于玻尿酸在我國食品領域的規模，郭學平預測道。

不難想象，當玻尿酸食品市場拓寬，最大的受益者可能還是華熙生物。

在玻尿酸食品市場，已經有國外先行者探路。在日本、韓國、美國、歐盟、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巴西玻尿酸被允許添加在食品或膳食補充劑中。據英敏特全球新產品數據庫（GNPD）檢索顯示，截至2020年5月，全球含玻尿酸的食品共有2000多個。2020年日本有161種食品中都含有透明質酸，在日本的商超中，消費者也可購買含有透明質酸的糕點、飲料等。

相比之下，目前國內玻尿酸食品市場仍待培育，這意味著企業不僅要拓展品類，還要培養消費者對玻尿酸食品的認知，銷售渠道也需要進一步打開。

「創業最前線」在北京市朝陽區內多家大型商超、便利店內，均未發現玻尿酸食品。此外，在類似KKV的新零售集合店、零食集合店、化妝品集合店以及屈臣氏、萬寧等老牌彩妝集合店，同樣未見相關產品，店鋪內最常見的玻尿酸產品仍以玻尿酸面膜等化妝品為主。且相關店鋪工作人員大多表示，并未曾聽說過玻尿酸食品相關品類。

對于華熙生物水肌泉玻尿酸飲用水在線下店的銷售，水肌泉天貓旗艦店客服亦表示，暫時還沒有。

而在線上渠道，從漢口二廠哈水玻尿酸飲用水、Wonderlab透明質酸鈉夾心軟糖及華熙生物水肌泉玻尿酸飲用水的銷量來看，相關產品月銷在100+、1000+不等，與店鋪中其它產品相比，銷量也并不出彩。

不難看出，“玻尿酸大王”華熙生物極力想講好玻尿酸食品的新故事，更想快速攻占這個百億級市場，然而，其在消費者認知和品牌心智上仍面臨很大的挑戰，也正接受著來自各方對其功效、副作用等方面的質疑。即便華熙生物占據著原料生產的絕對優勢，但消費者的真實需求才是決定新產品能否闖出來的關鍵。

畢竟，消費者在購買玻尿酸食品之前，多少還是會思考：這究竟是我的“真需求”，還是披著新式消費外衣的“智商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