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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迪慧、劉嘉玲

3月31日，杭州西湖時代廣場的小業主們，已經對場內尚未簽約的商戶完成了清退。“主要清退的是那些態度很強硬不愿意談的商戶，還有一部分商戶雖然還沒簽約但也沒有被清退，這些商戶基本是還在洽談新合同的階段。”

拉鋸近一個月，這場清退的完成象征著杭州西湖時代廣場的徹底易主，也宣告著衣之家敗退已成定局。消費者儲值卡無法使用、拖欠業主租金數千萬，商戶被欠貨款高達1.5億……誰也沒想到，曾承載杭州商業17年記憶的衣之家，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草草收場。

盡管商戶清退一事暫時告一段落，但目前事件中幾方之間商業糾紛卻尚未結束，各方的矛盾、沖突仍未平息。

01

常見的商業糾紛，復雜的利益糾葛

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導致實體商業經營受挫，受此影響，2020年春節后，衣之家時代店開始拖欠商戶貨款，至2021年4月底，商戶被拖欠貨款總金額高達1.5億元。為了償還欠款，衣之家與被欠款商戶達成協議，自2021年5月開始，改變原有的聯營模式，由商戶獨立收銀，同時以租金抵扣此前欠下的貨款。

雖然衣之家與商戶達成了暫時的“和解”，然而，衣之家只是“二房東”，租賃抵扣貨款只是一種拆東墻補西墻的方式，而拆掉的“東墻”正是衣之家本應支付給各業主方的租金。由此，從2021年4月開始衣之家開始拖欠業主租金，到今年3月已經累計拖欠租金超3000萬。

為了維護自身權益，2021年7月，部分小業主聯合起訴了衣之家。而更多的小業主則是依據合同單方面解約，向衣之家送達了《解除合同通知書》。與此同時，小業主們成立業主委員會，經過政府、街道搭建平臺以及大力支持與協助，業主代表多輪篩選和多方認真比較，業主代表確定由杭州聯和橫縱智慧商業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全面負責商場整體租賃運營業務。

3月1日，作為新的承租方和運營商，聯和橫縱宣布正式進駐杭州西湖時代廣場。同時，業主要求商戶于2022年3月28日前完成與聯和橫縱的簽約工作，否則將采取停止經營服務、物業服務、清退商鋪、關閉商場等行為。目前，商場的門頭已于日前修改為“西湖時代廣場城市奧萊”。

整體來看，這起商業糾紛似乎并不復雜，作為“二房東”的衣之家先后拖欠了商戶和業主的錢，于是，業主方選擇找新的運營商承租，原商戶如果想要繼續經營，與新運營商簽訂新的合約即可。

然而，事情進展卻并不順利，無論是原衣之家商戶與新運營商聯和橫縱之間，還是各小業主與衣之家之間，目前都有著一些矛盾尚未協調成功。

02

撤柜還是簽約？

為何遲遲不愿簽約？部分原衣之家合作商戶向《聯商網》表示，他們并不抗拒與新運營商簽約，但商務談判難以一蹴而就，而業主以3月28日為限，留給商戶考慮、抉擇的時間卻不多。同時，作為在此前與衣之家的商業糾紛中，蒙受經濟損失最大的一方，他們也希望聯和橫縱能在新商務合同適當讓步，給到一定的優惠扶持。

為此，《聯商網》也聯系了聯和橫縱相關負責人與業主方代表。

關于不簽約就強制清場一事，業主方代表林阿姨(化名)表示：“我們能理解商戶所說的大家都是受害者，不要再相互傷害。問題在于欠他們錢的是衣之家，我們并沒有對不起商戶，但如果他們強行占著商鋪，又不和新運營商簽約，我們就沒法收到應得的租金，這難道不是侵害業主的權益嗎？要知道我們很多業主也是依靠租金生活、養老的。”

▲業主代表去商場談判

同時，業主何先生(化名)認為，雖然是今年3月通知商戶和新運營商簽約，但自去年下半年開始，業主方就在公開篩選新的運營商，這件事商戶同樣知曉，“關于是簽約還是撤柜，他們應該早就開始考慮了吧。”

對于與原衣之家商戶提出的新的商務條款問題。聯和橫縱相關負責人稱，為了讓商戶盡快簽約、商場正常有序經營，他們實則給了相應的優惠政策。“其一，對老商戶與我們的第一個合同，采取的是純扣點零保底的條款，盡可能地減輕他們的租金壓力；其二，凡原衣之家商戶在規定時間內與我們完成簽約，我們都會給予他們兩個月(3.1-4.30)的免租期。”

除此之外，該負責人表示，因為聯和橫縱還擁有湖濱88的運營權，而兩家商場距離非常近，所以最初的商業規劃是將湖濱88與西湖時代廣場以“AB館”的形式運營，“但是考慮到老商戶的品牌定位以及這個項目的感情，我們才選擇保持原本城市奧萊的定位。這也是我們對老商戶的善意與讓步。”

聯和橫縱相關負責人透露，目前聯和橫縱與小業主的簽約率已達到95%以上，與原衣之家商戶達到50%，“有意向與我們簽約的老商戶占比大概有85%左右。”不過，這一說法被部分商戶否認，他們表示簽約率最多20%左右……

3月28日，《聯商網》再次來到西湖時代廣場，發現強制清退并未發生。從業主口中了解到，經過協商，強制清退的期限被延長至3月31日。據了解，尚未簽約、且無簽約意向的商戶已于今日被業主強制清退。

03

拆卸裝修還是以產抵債？

就在老商戶還在撤柜與簽約中猶疑觀望之時，商業糾紛中另一受害者業主方與衣之家之間，在欠款之外又有了新的矛盾。

3月23日，衣之家向商戶們發布了一份新的《告知書》，《告知書》中稱，根據杭州時代依家美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衣之家)與各業主的合同約定，衣之家需進行清場騰退并將整體物業恢復原裝后交還業主。據此要求，衣之家將對場內附屬設施設備及部分裝飾裝修進行拆卸搬離。

如若衣之家真的對西湖時代廣場內的硬裝、軟裝等進行拆除，商場想要繼續營業需要重新裝修，短期內顯然會難以繼續正常經營。對此，業主方異常憤怒。他們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欠我們那么多租金，正常人最無賴也就是跑路了，他們不僅不跑，還有臉來拆？”

對此，《聯商網》也聯系到了衣之家相關負責人，他表示：“欠錢確實是我們不對，但無論如何，過去十幾年間，場內的裝修確實是由衣之家出資投入，這也是衣之家的合法資產，任何人都無法剝奪。”

據衣之家相關負責人提供的一份與小業主簽訂的《房屋租賃合同》，里面確實提到“乙方(衣之家)所投入的所有裝修歸乙方所有并由乙方帶走，乙方不想帶走的裝修及設備、設施歸甲方(業主)所有”。衣之家相關負責人認為：“根據《房屋租賃合同》，我們拖欠租金，業主們確實有權單方面與我們解約，無需走法律途徑。但同樣的，如果是單方面解約，依據合同條款，衣之家也擁有20個工作日的騰退期以及3個月時間用來恢復物業原狀。”

有關場內裝修，正是當下業主、聯和橫縱與衣之家最難達成協同的部分。衣之家相關負責人承認，衣之家并不是真的想要拆掉商場原裝修，而是希望和業主方一起通過法院進行資產評估，“法院會評估出這些裝修投入最終能價值多少，如果新運營商不希望拆除可以按價購買，收到的錢我們則會用來賠償給債權人，多少可以償還一部分此前的欠款。”

據其透露，之前關閉的數家衣之家商場都有過類似的以裝修抵欠款的操作，“比如我們的運河店，就是評估出裝修價格，將裝修、設備等留給運河集團以抵扣欠他們的租金。”

對于這一說法，無論是業主方還是作為新運營方的聯和橫縱都是無法接受的。

業主方認為，衣之家的種種操作都是在拖延時間，損害的是業主的利益。而聯和橫縱則表示：“我們的交接、交付是從廣大業主手上，我們和衣之家無任何法律關系，也不存在法律上的交接。關于衣之家巨額租金及貨款拖欠、巨額資金去向等問題，我們公司不便回應。”

結語

在衣之家商業糾紛中，業主、商戶、新舊運營商都有著各自的立場和利益，這也使得看似清晰的關系下，存在著復雜糾葛，從而出現如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尷尬局面。

未來，衣之家與各方的矛盾如何平息？老商戶是否能夠順利簽約，業主的損失能否得到彌補，新的運營商又能否讓這個商業黃金地段煥發新生？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聯商網》將繼續跟進衣之家事件的最終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