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無冕財經

作者/楊一軒

一場“宮斗”，5天終結。

7月22日晚間，據娃哈哈集團官網發布聲明稱，為確保公司平穩健康發展，經各股東友好協商，宗馥莉決定繼續履行娃哈哈集團的相關管理職責。聲明落款仍是宗馥莉。

▲娃哈哈集團發布的聲明。

而幾天前，宗馥莉不再參與娃哈哈集團經營管理的“辭職函”，是以截圖的形式在網上流傳。

兩相對比，頗有一種復仇爽劇里主角“擺駕回宮”的意味。

“辭職函”流出后，外界普遍分析，宗馥莉憤而出走其實是“以退為進”，借此逼宮對她不滿的股東，以及一些內部員工。

而如今在博弈之下重新回歸，未必就是內部紛爭已被徹底平息。最大可能是，作為宗慶后繼承人的宗馥莉，在娃哈哈這個體系里，仍有屬于自己的重要籌碼。

這只是短暫的平衡，背后的暗流涌動，遠未停止。

01

靠什么“回宮”？

一場紛爭之下，娃哈哈的股權問題，再次被攤到臺前。

宗馥莉甩出辭職函后，其叔叔宗澤后在朋友圈批評她“火力四開，鋒芒畢露”，其還提到，“娃哈哈從本質上講國家是大股東，如果全是你自己的股份，當然你可以愛怎么干就怎么，國有企業你就是個職業經理人，你就必須夾著尾巴做人。”

娃哈哈集團大股東是杭州上城區國資，持股46%，宗慶后及娃哈哈集團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職工持股會），分別持股29.4%、24.6%。

在管理上仍未建立威望的宗馥莉，如今還很難像父親那樣，與內部員工形成合力，即使她持有父親全部娃哈哈集團股權，也無法在股份上與大股東抗衡。

因此，宗馥莉確實只是娃哈哈集團的職業經理人，而兩大股東，可能隨時對她不滿。

更何況，宗慶后的股份，也還未轉給宗馥莉。

宗慶后固然沒能為女兒接班掃清障礙，但宗馥莉此次回歸，很可能也有賴于娃哈哈系復雜的股權安排。

1996年，娃哈哈與達能牽手成立數家合資公司，后者在合資公司持股51%，合資公司獲得娃哈哈商標的獨家使用權。

為了削減外資對娃哈哈的影響，在娃哈哈合資公司之外，宗慶后開始設立大量子公司，包括日化、童裝等，但使用的仍是娃哈哈合資公司的品牌、銷售渠道等。

據21世紀經濟報道，到2007年時，娃哈哈體外的60多家公司，很多已經實現盈利。

當時，達能認為這些非合資公司違反合同使用娃哈哈商標，與娃哈哈的爭端徹底爆發，達能意欲強行收購這些子公司，遭到宗慶后拒絕。

拉扯兩年后，2009年9月，雙方達成和解，達能將51%的娃哈哈合資公司股權悉數出售給娃哈哈，正式退出。

宗慶后從外資手上收回娃哈哈，其設立的一連串體外公司，成為另一個“影子娃哈哈”，發展至今，被外界認為是宗馥莉贏得此次“內斗”的砝碼。

比如，在這些體外公司中，杭州宏勝飲料有限公司最為重要，這家公司成立于2003年10月，由宗馥莉母親施幼珍和恒楓貿易有限公司持股，而后者的法定代表人就是宗馥莉。

此后，宏盛擴大產能，持續增資，還對外進行投資，由宗馥莉完全掌控，年營收已超過百億。

天眼查顯示，宗馥莉如今在179家企業任職，其中擔任法人代表的有37家，持股超過60%的企業就有14家，包括持股100%的杭州娃哈哈宏振投資有限公司，持股60%的浙江啟力投資有限公司，持股60%的杭州順發包裝有限公司等。

▲宗馥莉擔任股東的部分公司。圖片來自天眼查。

按虎嗅的文章分析，即使不考慮身份不明的企業股東，在娃哈哈系企業中，宗馥莉持股企業數量至少是娃哈哈集團的10倍以上，且后者未能控股任何一家企業。“更大膽一些猜測，如果恒楓貿易等等境外企業確實是宗馥莉的代言人，那么她便實控了12家娃哈哈集團參股企業中的11家，以及其他更多的娃哈哈系企業，實力碾壓集團。”

值得一提的是，在辭職信出現前的7月5日，宏勝飲料集團有限公司管理層發生變動，宗馥莉職位由董事長變更為執行董事。這被解讀為宗馥莉可能在宏盛的地位受到動搖。

▲宏勝飲料集團有限公司變更記錄。圖片來自天眼查。

但現在看來，宏盛可能仍是宗馥莉的籌碼，又或者說，對于宗馥莉手上強勢的“體外”企業，股東們不得不謹慎出牌。

02

出局風險仍在

宗馥莉暫時回歸，但風險其實仍未解除。

企業掌舵人要靠什么樹立威望，業績無疑是關鍵。

在宗慶后兢兢業業的治理下，娃哈哈從校辦企業發展成最高年收入逾780億的食品飲料集團。近些年雖然收入趕不上巔峰期，但仍維持住500億的體量。

在水飲料賽道，娃哈哈在收入上仍是龍頭，2023年，其營收較康師傅（飲品）略高，比農夫山泉高了近90億。

宗馥莉辭職危機解除后，傳出娃哈哈營收上漲消息。

據食品內參，有資深業內人士稱，今年上半年，娃哈哈的營收與去年同期相比增長30%，已接近500億元，預計全年銷售額能達到650億-700億。不過這一消息未經娃哈哈方面確認。

如果能達到最高700億，接近巔峰期成績，應該能極大鼓舞娃哈哈士氣。

但即使數據真實，也可能很難作為宗馥莉管理有方的有力證據。要知道，宗慶后去世后，網上掀起的一輪輿論風波，在一定程度上對娃哈哈產品銷售形成助力。這樣的增長勢頭，在此后也很難維持。

更何況，水飲料市場競爭加劇，而宗馥莉正在內部推動改革，來自內部的阻力，也可能會在短期內削弱娃哈哈應對外部競爭的能力。

據媒體報道，7月8日，一封有關“宗馥莉侵占娃哈哈國有資產”的舉報信，悄悄在網上流傳。拋出舉報信的娃哈哈集團前員工稱，宗馥莉架空娃哈哈老臣，以宏盛系人員取代原管理層，通過宏勝集團直接對外委托生產等。

7月18日，據界面新聞，杭州上城區國資委宣傳部門表示，關于宗馥莉辭職和舉報信，目前也正了解和核實相關情況，如果有確切消息，會進一步反饋。

無論舉報情況是否屬實，宗馥莉不受部分娃哈哈“老臣”支持，從宗澤后的表態也可以窺見一二。

宗澤后稱，“她首先要考慮是如何做好事，做慈善？讓所有人都認可你，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發現很多問題，也可以發現很多人才，自然而然讓大多數人認可你的接班。她卻反其道而行之，火力四開，鋒芒畢露，應了古語：剛易折。”

這段話意思已經很明顯，宗馥莉應該是得罪了不少娃哈哈內部員工。但以信奉現代公司治理的海歸派宗馥莉而言，此番重歸，應該也不會立即轉向父親生前秉持的“家天下”模式。

那么，她與宗慶后時代的“老臣”們，未來勢必還會有更多博弈。

這些問題不解決，娃哈哈集團的股權問題，就依然是懸在宗馥莉頭頂的一把劍。

早在2006年5月，宗慶后就曾在一次采訪中稱，正與杭州市國資局商談其持有的46%娃哈哈集團股份的退出事宜，而該事宜因為娃哈哈與達能的糾紛而暫停。

到了2023年，國資轉讓娃哈哈股份的消息再次傳出。

據媒體報道，招投標信息查詢平臺尋標寶信息顯示，2023年7月，杭州上城區國有投資控股集團就擬轉讓娃哈哈集團46%股權的權益價值評估和法律服務進行招標，其中，萬邦資產評估中標該股權價值評估服務，國浩律所中標了股權處置的法律服務。

不過，這次轉讓到如今都沒有下文，也許是因宗慶后生病、離世而擱置。

但可以預想的是，國資大股東可能隨時會將股權轉讓事宜提上日程。假設新的投資人進駐，就有可能指定新的職業經理人，如果另一大股東“職工持股會”也不站在宗馥莉這一邊，她就極大可能被迫出局。

不過，商戰瞬息萬變，誰也無法預測未來。宗馥莉手握足以與娃哈哈集團抗衡的商業資源，即使退出娃哈哈集團，也能繼續大展拳腳。如果不甘心，出手收購國資股權，也不是天方夜譚吧。

參考資料：

1.《宗馥莉憑什么回宮？滿手籌碼、一點軟肋》  虎嗅

2.《宗慶后財技 娃哈哈集團“體外循環”路徑之調查》 21世紀經濟報道

3.《宗馥莉的“底氣” 》  棱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