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鴻途FLY

作者/李亦輝

持續數年的中泰紅牛之爭有了新進展。

12月29日晚，紅牛維他命飲料有限公司（下稱“中國紅牛”）發聲明稱，該公司收到深圳前海法院判決書，法院支持其全部訴請：1995年11月10日合資四方簽訂的50年合作《協議書》第一條有效。即“只有中國紅牛有權在中國境內生產、銷售紅牛飲料。未經書面同意或許可，泰國天絲不得在中國境內生產或承包給其他公司生產或銷售紅牛飲料同類產品。”

廣東省食安保障促進會副會長朱丹蓬表示，深圳前海合作區人民法院這紙判決，無疑給中國紅牛及龐大的產業鏈合作伙伴帶來振奮，也將給中國紅牛六年來膠著的系列糾紛和市場戰帶來深刻影響和實質性的重大轉機。

這起始于2016年的紅牛之爭，由華彬集團實際控制的中國紅牛和天絲醫藥保健有限公司（下稱“天絲集團”）圍繞商標、分紅、股權等方面掀起密集訴訟大戰。2020年底，最高人民法院終審判決，明確天絲集團為紅牛系列商標所有者；今年5月份，華彬集團一方被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在一審判決中判賠逾2億。

法律涉訴上連吃“敗仗”，讓華彬集團陷于被動之中，這次憑借“50年協議書”的真實性扳回一城。但天絲集團不打算就此罷手，其于12月30日回應稱，該判決是一審判決，目前已啟動上訴程序。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長達六年的商標糾紛過程中，中國功能飲料市場早已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紅牛的市場份額出現縮水。

01

紅牛之爭緣起何事？

紅牛創始人許書標是一位泰籍華人，其奮斗軌跡也有著白手起家的典型特征。

公開資料顯示，許書標1923年8月17日出生于泰國披集省（泰國北部），父親是中國海南人，母親是泰國人。

小時候，許書標家境貧困，全家人靠一個養鴨場和賣水果生活，他也很小就出門干活，貼補家用。長大后，許書標第一份工作是公共汽車售票員。

后來，他到兄弟位于首都曼谷的藥店幫忙，還當過銷售員。這份挨家挨戶推銷藥品的工作，為許書標日后投資制藥界打下了基礎。

1962年，許書標在曼谷老城區創立一家醫藥工廠，名為TC制藥廠，這也是天絲集團的前身。該廠在抗生素市場賺得第一桶金后，推出了一款“滋補性飲料”，取名“紅牛”。飲料中含有糖、咖啡因、纖維醇和維生素B等成分，投入市場不到一年，就已是泰國第二大熱賣的功能性飲料。

紅牛大賣，于是在1984年，許書標與奧地利人馬特施茨共同建立紅牛集團，利用合作伙伴的關系開始向奧地利出售紅牛飲料，功能飲料這一新類別自此在全世界聞名。

1995年，紅牛廣告首次出現在春晚中，一句“紅牛來到中國”，讓很多中國消費者認識了它。

紅牛成功打進中國市場，離不開與華彬集團的創始人嚴彬的聯手。嚴彬出生于山東省，年輕時也曾南下泰國打拼，他所領導的華彬集團主營物業、旅游、國際貿易等。

因紅牛飲料含咖啡因、肌醇等需審批才能用于生產的添加劑成分，有了更熟悉中國市場的嚴彬運作，紅牛才得以成功引入中國食品工業（集團）公司、深圳中浩（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等加入合作成立合資公司中國紅牛，并成功取得生產許可批復。

1995年11月，中泰雙方股東及設立的合資公司簽訂了合作期為50年的《協議書》，明確了中國紅牛生產銷售紅牛飲料的獨家經營權。

根據2022年12月29日深圳前海合作區法院披露的“ (2019)粵 0391民初725號”判決書（下稱“725號判決書”），協議書中第一條載明，甲方（中食公司）、 乙方（中浩公司）、丙方（中泰紅牛維他命飲料有限公司或經政府批準的其它名稱公司）和丁方（天絲公司）一致同意，只有丙方有權在中國境內生產、銷售紅牛飲料。甲方、乙方沒有得到丙方和丁方書面同意或許可前，不得在中國境內生產或承包給其他公司生產或銷售紅牛飲料系列產品。

需要指出的是，中泰紅牛維他命飲料公司并未實際注冊，后經審批成立的合資公司為中國紅牛，并由華彬集團實際運營。

與此同時，中浩公司買斷浙江金華“斗牛”圖商標（商標所有權），掃平了紅牛進入中國市場的另一大障礙。但天絲集團原申請的不能獲得注冊的商標（含斗牛圖），也得以注冊。這為日后雙方的商標權大戰埋下了隱患。

02

華彬集團能否笑到最后？

進入中國后，紅牛在度過了前期的市場開拓階段后，迅速進入發展快車道。

公開資料顯示，2003-2015年，中國紅牛的銷售額從10億元猛增至230億元。巔峰時期，中國紅牛曾占據80%以上的功能飲料罐裝市場。

2012年，許書標去世，他的小兒子許馨雄繼任天絲集團。巨大的利益面前，嚴彬與許氏家族后代的矛盾逐漸爆發。

許馨雄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中國紅牛在2015年之前，長達20年時間內從未開過一次董事會，作為第一大股東，許氏家族至今未拿到過一分錢分紅。

于是從2016年10月起，天絲集團便對華彬紅牛發起商標侵權訴訟，理由是雙方約定的授權到期，華彬紅牛需停止使用紅牛品牌。

華彬集團方面反駁稱，協議規定的經營期限為50年，注冊公司時，受規定限制才將經營期限定為20年。合作時限成為雙方博弈的關鍵之一。

另外，關于商標歸屬問題，雙方輪番激戰。據天眼查顯示，“中國紅牛”有多條裁判文書，不少案件案由為商標相關糾紛。

2018年8月份，中國紅牛向北京高院提出訴訟請求，要求確認公司對"紅牛系列商標"享有所有者的合法權益，同時判令天絲集團向中國紅牛支付廣告宣傳費用共計37.53億元。

該案件于2019年11月25日作出判決，一審為駁回中國紅牛全部訴訟請求。中國紅牛不服，上訴至最高人民法院。2020年12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駁回中國紅牛上訴請求，維持一審原判，明確天絲集團公司享有紅牛系列商標注冊商標專用權。

當時，中國紅牛未能提供50年《協議書》的原件，最高法從而未能認定協議的真實性。2022年2月底，中國紅牛才宣布，50年《協議書》已找到原件，并提供給相關法院。

但最高院的判決結果，還是讓中國紅牛陷入被動。2021年12月31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判決華彬集團旗下三公司賠償原告天絲集團經濟損失1億元；2022年5月7日，廣東省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同樣判決賠償原告天絲集團2.19億元。

關于合作期限方面，中國紅牛向廣東深圳前海法院狀告天絲集團，一審“725號判決書”顯示，《協議書》第7條約定的有效期限為50年，但由于按照原國家計委、經貿委、對外經貿部于1995年6月20日首次聯合發布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等部門規章，“外國牌號無酒精飲料（含固體飲料）生產”屬于限制類的外商投資項目，合營期限原則上不超過30年。

為突破此限制，提交審批的經營合同約定年限為30年。合營章程也為符合當時的商標授權規定，規定合營期限為20年，約定期滿后再辦理延續登記。

而且，對于中國紅牛提交的協議真實性，經司法鑒定為真。至此，法院一審認為涉案《協議書》第一條依法成立，且不存在無效的情形，即原告紅牛公司具有的50年獨家經營權約定不變。

天絲集團則回應稱，“725號判決書”系該基層法院所作出的一審判決，且北京紅牛聲明系故意斷章取義，天絲集團已提起上訴。

有法律人士指出，民事案件是二審終審制，民事判決只有在終審后才生效，泰國天絲集團提出上訴，意味著一審的判決結果還無法生效。

03

功能飲料市場早已“變天”

紅牛之爭尚未有最終結果，但可以肯定的是，多年的拉鋸戰已對中國紅牛的銷售額產生影響。

媒體引用數據稱，紅牛在中國市場的銷售額在2015年達到最高的230.7億元之后，到2017年縮水至為196億元，跌至200億元以下；2019-2021年，產品銷售額雖回升至220億元以上，但仍未回到2015年的水平。

據歐睿國際測算，我國能量飲料銷售額由2014年的234.93億元增長至2020年的447.78億元，年復合增長率高達11.35%。但紅牛的市場份額已由2015年的57.2%縮減至2020年的41.2%。

與此同時，其他功能飲料品牌正在紛紛崛起，根據國金證券的數據，2020年，東鵬特飲、體質能量、樂虎的市場占有率分別達到15.4%、9.2%、6%。

紛爭雙方天絲和華彬，也各自另起爐灶。2017年，華彬集團推出了全新能量型維生素飲料品牌“戰馬”，由華彬快速消費品集團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和自有品牌。

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戰馬完成銷售額7.16億元，顯然距離“再造”一個紅牛還有一段距離。

而天絲集團自2019年起陸續上市了紅牛安奈吉飲料、紅牛維生素風味飲料（進口、國產）、紅牛維生素牛磺酸飲料以及紅牛維生素能量飲料等，與“紅牛維生素功能飲料”（中國紅牛）包裝、裝潢十分相似。

但這種另起爐灶的做法，可能對紅牛品牌造成傷害。競爭對手東鵬飲料曾在調研中直言，市場上多個紅牛品牌的格局其實對紅牛品牌是一種傷害，也同樣影響消費者和渠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