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聯商網
撰文/王毅

阿里巴巴集團傳統零售業務多位“一把手”迎來最新變動。

繼阿里巴巴集團宣布盒馬創始人侯毅退休之后，3月25日，《聯商網》獨家獲悉，高鑫零售執行董事兼首席執行官林小海正式離職。有消息人士稱，黃明端將繼續留任高鑫零售董事長一職，高鑫零售CEO一職由原歐尚總經理沈輝接任。

目前，高鑫零售方面尚未進行官宣，消息人士稱將于明日宣布人事調整。《聯商網》從知情人士處了解到，今天上午黃明端已經和財務人員到香港總部開董事會，但林小海被安排在線上參會。今天上午10點鐘左右，林小海已經從位于上海的辦公室離開，而林小海的助理已經在幫其進行打包。

消息人士稱，這一動作表明，黃明端將再度出山力挽狂瀾，而隨著阿里系人員退出，更多高鑫零售核心元老將陸續回歸。

據《聯商網》了解，沈輝是歐尚內部的資深改革派，曾因表現突出通過歐尚Fly計劃赴法國兩年。

1999年，沈輝以門店部門經理身份加入歐尚，參與歐尚第一家店的籌備建設工作，后歷任處經理和店長職務。2006年，沈輝擔任歐尚中國區人力資源總監，2010年至2013年在法國歐尚擔任店長，回國后擔任歐尚中國店長督導，2016年2月開始擔任歐尚大賣場總經理。

不過僅僅擔任歐尚大賣場總經理一年多以后，沈輝在2017年5月正式離開歐尚。對于離職原因，有業內人士表示，原因主要是受到行業萎靡以及歐尚自身積重難返有關。

《聯商網》此前曾獨家報道，在去職之后，沈輝加入了百聯集團，不過最后不了了之，隨后也鮮有關于他的消息傳出。

01

阿里改造大潤發這些年

作為“超市之王”，高鑫零售是中國規模最大的商超大賣場之一。高鑫零售發布的2024財年中期財報顯示，目前高鑫零售共有485家大賣場、19家中型超市以及一家M會員店。

馬云提出“新零售”概念后，阿里巴巴集團前董事長張勇(花名：逍遙子)成為最堅定的落地規劃者和執行者，包括收購高鑫零售也是阿里新零售布局的重要一筆。

2017年11月20日，阿里巴巴集團、Auchan Retail S.A.(歐尚零售)、潤泰集團宣布達成新零售戰略合作。阿里巴巴將投入約224億港幣(約28.8億美元)，直接和間接持有高鑫零售36.16％的股份。

此舉也意味著以高鑫零售為代表的中國最大商超賣場集團將從商業模式和資本結構上雙通道加入由阿里巴巴推動的新零售革命。彼時，這場合作案例也被認為是中國商業流通領域的歷史性握手。

2020年10月19日，阿里宣布擬對高鑫零售增資280億港元，持股比例從36％增至72％，高鑫零售被正式納入阿里麾下。從阿里與大潤發傳出“緋聞”算起，雙方已經磨合了三年。在這期間，國內商超領域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實際上，高鑫零售在被阿里收購之前，曾嘗試過飛牛網電商、B2B“e路發”等業務，不過業務一直不溫不火。2013年“陸戰之王”黃明端高調宣布組建飛牛網，進軍線上。飛牛網當年被視為大潤發線上轉型的種子，但其上線3年投入超10億元，虧損卻超過了4億元。在被阿里收購后，由于與阿里電商業務有沖突，飛牛網以全面關閉收場。

2017年在阿里入股之后，大潤發便開始數字化轉型。2018年，大潤發方面曾對外表示，已經升級后的大潤發門店整體效益提升了15％。2019年，大潤發線上線下融合加速，與歐尚全面進行整合，生鮮電商業務實現全面盈利。2020年大潤發B2C業務快速發展，中型超市模式基本成形，社區團購業務表現不俗。

作為當之無愧的“超市之王”，高鑫零售一直扮演著阿里商超新零售變革先鋒的角色。在重構大賣場，進行數字化改造方面，一是大潤發門店開始接入淘鮮達業務，通過自助收銀系統+淘鮮達平臺，進行會員數字化改造；二是飛牛網轉型升級為“大潤發優鮮”，提供滿29元包郵，1小時急速送達服務；三是借鑒盒馬系統改造懸掛鏈，設置前置倉；四是與天貓超市共享庫存，打通線上線下；五是與菜鳥深度合作，進軍社區團購賽道。

截至2021年，高鑫零售旗下484家門店已經全面實現在線化，并接入餓了么、淘鮮達和天貓超市共享庫存業務。所有門店都提供門店5公里范圍內1小時達配送，其中近一半門店支持20公里范圍內半日達服務。

在新零售業態布局方面，在大賣場之外，高鑫零售不斷發展中型超市“中潤發”和小型超市“小潤發”，在2023年4月宣布進軍會員店賽道。

而依托于雙方的新零售改造經驗，高鑫零售的新零售能力也不斷向三江購物、新華都、中百、卜蜂蓮花、綠地優選等商超輸出。

而在這一切改造過程中，也離不開黃明端，他也是阿里體系內少有能留下來的創業元老。

02

林小海的“后半程”

按照以往阿里的收購邏輯，任何被收購企業原有的團隊都會迎來大換血，但高鑫零售是個例外。由于商超是阿里涉足的新領域以及高鑫零售股權的復雜性，在缺乏合適人選的情況下，阿里選擇由零售老將黃明端來整合推進新零售改造。

黃明端也曾坦露心跡，其對大潤發最大的貢獻之一，便是說服臺灣潤泰集團引入阿里作為大潤發戰略股東。

實際上，在被阿里收購之后，黃明端的貢獻主要在三個方面：一是實現高鑫零售內部的統一融合；二是全力推進阿里數字化改造，實現雙方融合；三是幫助阿里培養零售人才。

比如，高鑫零售和阿里戰略合作后，雙方在數字化建設、商品聯采、運營支持、物流配送、管理系統升級和業態創新方面所做的快速革新和迭代。隨后，圍繞大賣場的新零售變革不斷加速，高鑫零售的一舉一動也引發行業關注。在黃明端的執掌下，高鑫零售新零售轉型已步入正軌，開始規模提速。

2020年12月2日，在大潤發年會上，創立并執掌大潤發23年之久的黃明端正式卸任，接替他的是阿里副總裁、零售通總經理林小海。這也意味著，大潤發全面邁入阿里時代。不過黃明端依舊會繼續以高鑫零售CEO的角色身份帶團隊平穩過渡。

2020年12月22日起林小海擔任高鑫零售執行董事，2021年5月10日獲委任為首席執行官。而在林小海正式執掌高鑫零售前，其還經歷了一年的過渡期，在林小海進入大潤發的這段時間，黃明端也一直在協助其快速熟悉大潤發整體環節和流程。

公開信息顯示，2016年7月起，林小海擔任阿里巴巴集團副總裁及零售通總經理。開始了“從0到1”的內部創業。此前，他已在寶潔中國工作了21年。寶潔的職業生涯讓林小海具備了過硬的管理能力。有業內人士對林小海評價稱：懂傳統零售、執行力強、算路精準。黃明端曾表示，林小海的事業全局觀、行業洞察眼光比他細致。零售業的管理，就是細節管理。

不過，《聯商網》此前曾獨家獲悉，阿里零售通平臺業務已經正式關停。

對于林小海接手高鑫零售原因。有知情人士告訴《聯商網》，一方面主要源于阿里前董事長張勇的信任，另一方面林小海曾把阿里零售通做到行業第一，且擁有快消賽道經驗。

黃明端也曾表示，林小海一定能帶領大潤發再創高峰、再創輝煌。“林小海的事業全局觀，行業洞察眼光比他細致。零售業的管理，就是細節管理。”林小海也曾說，雖然社會在變化，但零售和商業的本質沒有變化。只要堅持初心、匠心和創新，大潤發未來一定會回到高速增長的軌道。未來十年，要再造三個大潤發。

按照張勇的理解，高鑫零售是用新零售定義中國零售業大賣場的標桿。阿里要為實體商業插上數字的翅膀，要讓實體商業更美好。只有和高鑫零售在一起的強強碰撞，才能創造出零售商業的輝煌未來。

而高鑫零售已經建立起了零售商業的核心能力，不管行業怎么變化，高鑫零售的基礎能力永遠不變。只要未來不斷提升運營能力和顧客基礎體驗的打造，任何互聯網的出現都不會將其打敗。但高鑫零售需要改變是與時俱進，因為顧客在改變。顧客產生了新的需求，社會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高鑫零售的未來需要運營阿里的能力，尊重行業規律和客戶價值，以及消費者生活方式。

沿著這一思路，在2021年，林小海開啟了高鑫零售新業務模式的元年。林小海曾表示，未來會對高鑫零售注入更多活力、技術甚至資金，加大創新業務的投入。

林小海認為，大賣場以前是通過場來吸引顧客進店，以平臺模式把商家的商品賣出去，而在未來，大賣場必須以商品來吸引顧客，商品競爭力和差異化需要不斷地提升。同時，賣場未來不能只是買賣，還必須要有體驗。

圍繞“線下體驗中心”戰略，林小海的做法是，不斷推進門店重構2.0模式，基于“購物+體驗+服務+社交”的用戶價值，快速推進商品策略，打造多元化場景，讓線下賣場更有煙火氣。

為此，大潤發線上和線下會聚焦不同的客層，線下聚焦剛需族、退休族和汽車客，線上則聚焦年輕工作族，通過商品、體驗和履約能力來滿足不同客群需求。

在林小海看來，大潤發2.0重構店更看重滲透率、購物頻次和客單價三大指標。滲透率代表了品類類目對顧客的吸引力，購物頻次關系到細分商品需求滿足，客單價體現了與消費升級品牌合作縱深空間。

2022年1月14日，大潤發全國首個2.0版重構店在無錫長江北路店營業。高鑫零售發布的2023財年中報數據顯示，前期改造的四家門線下營收均實現兩位數增長。

而在完成約60家門店重構之后，高鑫零售線上B2C業務在2023財年營收增長超過15%后，2024上半財年繼續增長4.7%，訂單量增長8.9%；業績占比從18.9% 提升到22.6%。

03

離職原因猜想

從數據表現來看，自2017年阿里入股高鑫零售以來，其業績在波動中持續不斷下滑。

2017年高鑫零售營收為1023億元，同比增長1.9%，溢利達到30.2億元。2018年度高鑫零售營收為1013億元，同比下降1%；2019年高鑫零售營收954億元，同比下降2.9%。

2021年，也即林小海正式執掌高鑫零售這一年，頹勢不斷加強，凈虧損達到7.39億元，同比止盈轉虧，上一年同期凈利35.72億元。2024財年中報數據顯示，高鑫零售業績再度轉虧，營收下滑11.9%，凈虧損達3.78億元，同比擴大334.5%。虧損擴大的原因在于同店銷售下滑、可比銷售額下滑以及平均客單價下滑。而自融入阿里體系后，高鑫零售市值已經縮水700多億元。

對于林小海離職原因，有接近高鑫零售的人士向《聯商網》分享了自身看法。

一是林小海雖然擁有多年線下傳統渠道經驗，但此前并無管理大賣場經驗，特別是高鑫零售這種零售行業“巨艦”。這從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阿里內部零售高管人才的匱乏。

二是林小海的任期即將結束，阿里方面不再安排續任，而在新財年之前，阿里需要安排好人事的換防與調整。

三是實體零售講究效率優先，長期主義。但對于阿里來說，這種變革和變化顯得較為緩慢。中國傳統零售的發展慣性和阿里的數據理性形成了沖突。盈利壓力之下，林小海在業績方面整體表現平平。比如，林小海接手后，高鑫零售頹勢不斷加大。這不排除有市場環境因素影響，但也與整體的經營戰略和經營能力有關。

2023年4月中旬，大潤發召開自成立以來的首次生鮮新零供大會，其中明確新財年四大發展戰略為：差異化商品力、線下體驗中心、線上履約中心和多業態全渠道。

而林小海主要貢獻在于加快了高鑫零售和阿里生態體系的線上線下融合，以及不斷探索大潤發Super、M會員商店等多業態發展。

但是傳統大賣場早已進入微利時代，效率優先仍然是不變的法則，需要抓好成本控制和提升來客數。而多業態、全渠道的嘗試與創新，背后可能會消耗集團大量資源，也會分散經營方向，降低整體效率。

林小海沒有否認大賣場仍處于“陣痛轉型期”，比如，大潤發一邊關店，一邊也在拓店。

阿里發布的2024財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包括高鑫零售、盒馬、銀泰等業務的“所有其他”實現營收470.23億元，同比下滑7%；該部分凈虧損31.72億元，同比擴大87%。同時，阿里也表示，如果四季度剔除高鑫零售、盒馬及銀泰這類有實體零售運營的業務，阿里巴巴不管是收入還是經調整EBITA率都會有更好的表現。

這也意味著，阿里傳統線下零售業務正在拖累集團的整體發展。

2023年3月28日，張勇宣布啟動“1+6+N”組織變革，其中具備條件的業務集團和公司，未來都有獨立融資和上市的可能性。在阿里巴巴集團之下，將設立阿里云智能、淘寶天貓商業、本地生活、菜鳥、國際數字商業、大文娛等六大業務集團和多家業務公司(盒馬、平頭哥、阿里健康、大潤發、銀泰、瓴羊等)。

彼時，有業內人士解讀稱，業務單元化布局能夠在更大程度上釋放自主經營和自我造血能力，從而實現阿里“成熟一個、上市一個”的愿景。

但是阿里相關業務特別是傳統零售業務在資本市場遇冷，迫使阿里方面調整了方向。比如，已在香港提交上市申請的菜鳥表示，目前市場表現欠佳，公司仍在等待更好的時機。

緊接著在2023年6月，阿里張勇被宣布“去職”，集團執行副主席蔡崇信將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主席；吳泳銘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CEO，同時繼續兼任淘天集團董事長。阿里也加快了對傳統線下零售業務的“剝離”。

在阿里2024財年第三季度財報電話會上，阿里巴巴集團董事長蔡崇信表示：“我們的資產負債表上，還有一些傳統的實體零售業務，這些也不是我們核心聚焦的業務，因此退出也非常合理，但是由于當前的市場環境存在挑戰，這會需要時間。”

據《聯商網》獨家獲悉，有知情人士透露，阿里內部基本已經確定，把大潤發和盒馬出售給中糧，大潤發約預估100億人民幣左右，盒馬約預估200億人民幣左右，雙方框架協議已經擬定，是馬云在阿里內部做了最后拍板。不過，隨后大潤發、盒馬方面均予以否認。

一言以蔽之，當阿里戰略發生變化時，以往的堅持和所有策略動作等往往會變成另一種突兀，而“一把手”也必須為結果負責。

從整體來看，阿里新零售歷經8年多的時間，并未帶來更多實質上的經濟效益，也驗證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新零售并非是互聯網的增量，本質仍然是零售。而做零售必須要專業、務實、本分、踏實。

從林小海的離職來看，或許也為阿里剝離傳統線下零售業務寫下了一個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