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0000人迅速縮減到不到2000人，從2000余縣市撤退到5個城市，7個月沒有公布新的融資......種種跡象表明，十薈團的情況并不樂觀。

經過一年多的廝殺，已經甚少有投資機構還打算看社區團購這個賽道，他們迅速掉轉方向，去了新消費、硬科技、元宇宙等領域掘金。十薈團能獲得資金的渠道幾乎只能是海外了。

社區團購，曾經被視為互聯網最后一塊洼地，它背后廣袤的市場曾一度令創投圈興奮不已。興盛優選在長沙所創造出來的盈利模型，以及疫情下培養的消費習慣，讓互聯網巨頭紛紛下注。

但是一年半的時間過去了，行業沒有決出勝負，創業公司紛紛倒下，即便巨頭也陷入了增長的焦慮中。沒有人創造出更好的盈利模型，沒人找到核心競爭力，這是最讓人無力的時刻。

但對于已經投入百億多的巨頭來說，他們必須堅持。

更棘手的是，短時間內，誰都無法戰勝誰。既然如此，最好的方式就是“廣積糧”。因此，十薈團選擇了關掉經營不好的地區，減少人員。

這或許是他們對抗巨頭，為自己爭取更多生存時間最立竿見影的辦法。

01

錢來了，人多了

去年11月和今年3月，十薈團共獲得了9.46億美元融資，這些資金幫他們度過了最瘋狂也是最輝煌的一段日子。

來不及慶祝，創業公司必須要爭分奪秒。為了生存，公司制定了激進的目標。Tech星球了解到，2021年十薈團定下了年度GMV 800億的目標。這個目標完成難度很大，因為在他們大力做活動的1月份，其GMV也只有20億。

他們開始大規模招人。一些人上午剛報到，下午就被叫去負責一線業務。員工人數陡然增加，從3000來人增加到了近萬人。這些員工像螞蟻雄兵般涌入了全國各地。一位員工稱，他經常半夜被電話叫醒，拉起一個會議。

每逢節假日，十薈團大搞促銷。辦公室里就會拉起橫幅，這讓員工充滿斗志。

大擴張需要更敏捷的組織。Tech星球獲悉，去年12月31日，十薈團曾經發內部信表示，為統一模式和打法并建立標準化的組織體系，成立業務中心，由聯席CEO王鵬負責。十薈團將原有的17個城市圈整合成3個作戰部，每個作戰部下分為2-3個核心區域。

一位十薈團內部人士稱，6月的時候，他們日訂單可以達到800萬單。但這遠遠不夠。因為多多買菜和美團優選的訂單是其兩倍還多。

從 2020 年四季度至今，美團在新業務上的投入不低于 300 億元。擴張的需要，讓這家公司不得不跟著創業公司一起補貼。但對于一家根基不厚的創業公司來說，這幾乎是天文數字。

為了節省資金，即便融到了如此多的錢，十薈團員工也并沒有拿到年終獎。

02

收縮開始，從1萬到兩千人

7月4日，在另一家社區團購公司同程生活倒閉前兩天，十薈團發了一封內部信。

該內部信稱，“為樹立用戶第一”的發展原則，切實提升用戶的基礎體驗，并匹配組織和資源投入，公司做出了組織架構調整。

這次調整中，十薈團成立6個月的作戰中心被并入業務中心，業務中心下設11個中心部門：招商管理中心、生鮮集采中心、分裝中心、綜合管理部、市場中心、用戶運營中心、平臺運營中心、商品管理中心、戰略運營部、標品集采中心、倉配中心。

原作戰部和戰區也被取消，其管理模式開始按照華中、華南、中原、北方、華東五個大區劃分。

一位十薈團內部人士稱，這是收縮的前兆。擴張已經不是公司的第一要務。這個時間點，距離十薈團上一輪融資已經過去了3個月。

接下來的幾個月，收縮的兆頭則更為明顯。十薈團關閉了大部分經營不好的地區，只留下了5個城市。

對此，十薈團方面向Tech星球回復稱，并非只有5個城市在正常進行，目前十薈團社區團購業務以5個城市圈為軸心，持續輻射并覆蓋到北方、華中、華東、華南等多個區域。“在自我革新之后，十薈團在以健康、可持續發展的模式探索在更多區域開展與實體經濟深度協同的合作與業務覆蓋模式。”

撤退來得極為倉促。一位十薈團城市負責人稱，上午他們接到了關城的消息，下午便遣散了員工。“從9月份開始，關一個城市就裁一批人，城關的差不多了，就從剩下的人員開始裁。”

到了11月，情況變得更為焦灼。據知情人士透露，從11月5日開始，技術崗位只發70%的工資，而其他部門則是50%，剩下部分工資將在明年1月31日之前以公司期權的形式發放。

對此，十薈團回復Tech星球稱，目前公司運營正常，但為了確保公司資金安全，全力保障一線業務有序健康發展，與各方合作伙伴業務持續有序推進，自11月起在保證員工基本工資和基本生活需求的前提下，公司中后臺員工包括績效工資在內的部分工資緩發，以70%的比例發放。緩發部分，公司將按年化3%計息，并在2022年Q1內予以補發，同時匹配同等金額的股權激勵，“以感謝中后臺伙伴與公司風雨同舟，鼎力支持業務發展。”

一位十薈團中層稱，目前的策略就是降薪裁員，公司現在還在在想辦法融資。這家巔峰時期10000人的公司現在在2000人左右。對此，十薈團方面尚未回復。

“今年5、6月就開始KPI考核變得嚴格，有那么一個月，高P績效都打折了。”一位十薈團城市負責人稱。團長的任務因此變得更重，一些團長因為完不成任務，而選擇了放棄十薈團。

在資金不豐厚的情況下，這或許是這家創業公司最為直接的節流方式。

03

互聯網巨頭碾壓社區團購賽道

十薈團還在堅持。

7月25日晚11點左右，一家自媒體發布了一篇名為《十薈團超10億美元快到了》的文章。第二天上午11點左右，這篇文章便被發布者刪除。自此后，十薈團再沒有融資消息流出。就在該文章發布的在一個月前，興盛優選剛剛完成了3億美元的融資，不過資金來源于一家海外資本。

去年1月至今，大約有62億美元投向了社區團購創業公司。資本本來以為創業公司可以和巨頭較量一翻，即便輸了最差的結果也可能被收購。

現實給了資本慘烈的一擊。過去，依靠收購可以迅速擴大市場份額。現在，對于超級巨頭來說，收購任何一家創業公司似乎沒有意義——依靠強大的資金儲備、人才優勢，巨頭迅速占領了創業公司所在的每一個角落。收購誰，份額也不會增長。

團長還是那個團長，只不過現在他可以同時做所有玩家的生意。而玩家們提供的商品并無明顯差異，每家似乎都沒有核心競爭力。

“現在主要是獲得海外資本的支持”，一位十薈團內部員工表示。但海外投資基本停擺，則讓十薈團迅速陷入了困境。一位十薈團員工稱，他們現在的重點是要做好盈利模型。

不少員工認為，十薈團并沒有做錯什么。一些員工認為，是互聯網巨頭的兇猛進攻，讓他們失去了生存空間，“你可以理解為亂拳打死老師傅。”

“創業型的公司被他們綁架著走，被動去做，丟失了初衷。而實質上這些偏離了創業型公司對社區團購的方向。現在跟不上了，就出現了危機。”一位十薈團員工向Tech星球分析道。

“主要是大家現在都沒有找到核心競爭力”，上述知情人士透露。在沒有找到核心競爭力之前，錢就是唯一的競爭力。

但這恰恰是目前十薈團最缺乏的。

04

沒有終點的戰爭？

和所有的社區團購小玩家一樣，十薈團也有經營得非常不錯的城市。但是一場戰役的勝利并不能決定整個戰爭的走向，局部地區的領先并不影響整個行業的競爭格局。

今年7月，向美團、字節等多家互聯網巨頭尋求資金支持無果后，社區團購創業公司同程生活最終摁下了暫停鍵。一位知情人士向Tech星球透露，當時同程生活也曾經和十薈團溝通過，但是沒有結果，“各家都想耗死同程生活”，他補充道。

十薈團撤離陜西后，美團優選想續租它的倉庫。但是因為面積太小，他們最終選擇了放棄。這讓他覺得十分可惜，因為十薈團的地理位置太好了。

從競爭的角度來講，對手的倒下對賽道的其他玩家是個利好，因為他們可以占有更多的市場份額。但是同程生活、十薈團、京喜拼拼、橙心優選的相繼收縮并沒有讓美團優選、多多買菜們看上去更好。

據《晚點LatePost》報道，美團優選今年第三季度以來單量無明顯增長。Tech星球在今年7月曾報道過，由于監管要求，今年美團優選、多多買菜都開始求利潤而非規模增長。Tech星球獲得的一份資料顯示，美團優選對社區團購業務的長期利潤目標為每件 0.2-0.3 元。美團長期內依然會關注社區團購，但是投資會更謹慎。

已經有4個多月了，這個行業沒有令人振奮的消息，也沒有熱錢涌入。而規律是，當錢和人不再流入一個行業，也往往宣告著行業的不景氣。

當互聯網公司輕車熟路的補貼燒錢大戰失效后，社區團購變為徹徹底底的零售生意，這讓所有玩家苦惱。每一家都必須從頭對供應鏈、物流、人員進行建設。

“美團優選和多多買菜在爭第一，阿里很有潛力”，一位行業玩家表示。這幾乎是目前從業者的共識。

今年，興盛優選完成了33億美元融資，這讓這家曾經的社區團購頭部玩家可以與互聯網巨頭一戰，熬過2021年。但現在，興盛優選也已經4個月沒有新的融資消息了。巨頭的意志和決心讓他們燒錢以300億起步，這對于興盛優選來說，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沒人知道最終誰會是最大贏家。在一個低毛利且苦哈哈的生意面前，所有玩家都沒有速勝的勝券。只有雄厚的資金，能讓他們再勉強撐過一段時間。